宋璟堂走了會突然問，“今日老太太怎麼瞧著心情不大好？”

剛才去請安，老太太沒有往常見到他時那般心肝肉的激動，言語間反倒有說不出的鬱鬱不樂的疲憊。

丁香是老太太身邊的人，自然一切事都知道的。

“回二爺，昨兒下午生了一件糊塗事，大爺房裡蘇姨娘的玉哥兒，不，玉姐兒失足落水了。”

走到長廊儘頭，丁香替他推開門，宋璟堂抬步跨過門檻。

丁香接著話繼續道：“天寒地凍的，偏生身邊沒個人兒，等發現撈上來早已沒氣兒了。老太太知道了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隻求二爺待會多哄哄老太太才好，昨兒夜醒了好幾回，今早精神頭不太好，這麼大年紀哪裡禁得住這樣熬，白天還時常頭疼呢，奴婢看著也難受。”

說著竟拾起手帕低頭擦起淚兒來。

“姐兒？”宋璟堂抓住了重點，疑惑。

一時丁香又把蘇媚如做的那些事一一說來，宋璟堂算是知曉了。

想起回來時在外麵見宋淮明那心虛樣，冷哼一聲，“大哥成日裡浸在風流窩裡，不識好賴皆往屋裡拉，如今可長教訓了罷。”

丁香不敢接話，適時的禁了聲，隻管跟在身後默默走著。

剛踏進院子就聽見老太太悲怒，“出了這起事，那些丫鬟婆子原都該死，隻是我這些年吃齋念佛不忍心，況全當替玉姐兒積福罷了。這湘寧也是個糊塗人，不過罰了幾板子發賣出去，哪裡就要取她性命了，這會子一頭碰死倒叫我做了惡人。”

說著又歎氣，“罷了，既已這樣，給她老子娘補貼十兩銀子，辦好後事，算是我們主仆一場的心意。

宋璟堂在門口站了會兒，等老太太發落差不多了才進去。

“太太，二爺來了。”丁香撩開簾子適時的出聲。

“哥哥。”宋家四小姐宋清璿許久不見宋璟堂，高興得跑過來拉住他嬌嬌的喊。

老太太退了下人，親熱的拉著宋璟堂噓寒問暖了幾句，兄妹倆才摻著老太太一同往裡屋餐廳去。

用過晚飯，老太太留兩人多說了一會兒話：“你公務繁忙，成日不在我身邊，彆的我不擔心，隻恐身邊沒有知冷知熱的人兒替我照顧好你。上回聽你說京裡下旨允你調回金陵，可落實到時辰了？”

經過這事，老太太草木皆兵敏感起來。恨不得把兒女都栓在身邊才好，時時照看著，唯恐再出差錯。

“最快年後就定下來。隻是兒子隻身在外最是掛念母親身體，倘若您時時惦念我們心力交瘁，倒成了我們的不孝順，隻希望母親放寬心，兒孫自有兒孫的造化，一切都是命裡定的，若強求，到底平添傷感。”宋璟堂安撫。

宋老太太點點頭：“我統共生了你們三姊妹，你大姐姐自進宮已多年不曾親近過。你又鮮少回來，平時裡幸好有璿兒陪著我。”

遙想起宋璟堂膝下兒女淡薄，昨兒又出了那等心痛事，不忍痛心，又提起給宋璟堂娶妻納妾的事。

“這些年我時時盼著兒孫滿堂，好容易眼看淮兒有個姑娘，偏命薄也去了。你如今二十了，旁人這個年紀不說兒子都上學堂了，哪一個不是三房四妾？你若看上哪家姑娘隻管跟我說，橫豎我替你做主。要是沒有，我便替你物色了來，隻管來年生個大胖孫子才好。”

宋璟堂一一應承，隻說，“一切母親做主就好。”

見他這回難得乖順，老太太心裡總算有個寬慰。

坐了一會兒，兄妹倆便告了辭。路上宋清璿纏著宋璟堂說揚州趣事，嘰嘰喳喳的像雀兒一樣，在寒冷的夜裡倒也不覺得寂靜。

“好妹妹。這段時日多虧你替我在母親身前儘孝心，下回回來給你帶好東西，保管是家裡沒有的新鮮玩意。”

宋清璿嘁了一聲，嘴巴翹得掛得上油瓶了，“哥哥你還好意思提，上回說給我帶的玉麵泥人至影子也沒見過，這會子倒做起好兄長來了，我可再不上你的當了，慣會唬我。”

宋璟堂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挑眉：“既如此記仇，等我得閒兒了元宵帶你出府看燈花買糖人，順道把你昶欽哥哥也叫上可好？”

“哥哥！”

宋家四小姐一聽這個名字，頓時羞紅了臉，跺腳追出去暫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