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太太坐下來，丁香便端來了一碗茶服侍老太太吃了，用完茶又有丫鬟送來銅製丹青繪樣兒的暖手爐。待一切準備妥當了，丁香才讓下人去準備早點。

趁這個空當，孫媽媽拉著宋玉兒上前請安。

老太太抱著手爐閉目養神的點了點頭，一旁的丁香示意她回話。

“恕我糊塗，原是不該這麼早打擾太太清淨，隻是……”

孫善寶家說罷又為難的看了眼低著頭的宋玉兒，硬著頭皮說，“昨晚二爺領了個丫頭給我，原這種小事是該我分配處置的，隻是二爺特地讓我今早帶過來給太太過目。”

“給我過目？”老太太微微掙了眼，上下打量了幾眼宋玉兒，懶懶道，“抬起頭來。”

宋玉兒咬著唇緩緩抬起頭，眼珠子緊張的四處亂轉。

“嗯，模樣倒不錯，瞧著是個機靈的。”這丫頭小圓臉上一雙鹿眼溜溜的轉，似不怕人，果真比彆的丫鬟靈動幾分，老太太麵含微笑滿意的點點頭。

“是個不錯的孩子，隻是…”

“隻是什麼？”

孫善寶家的緊了緊喉嚨，小心道，“隻是老奴才得知這個丫頭原是那日撞頭尋死的湘寧，因昨晚天太黑，老奴一時沒認出來，今早見著眼熟又是二爺親自吩咐過的，仔細問了才知道這回事，這才一大早帶過來請太太處置。”

宋老太太果然漸漸收回了笑臉，皺眉上下打量她，“當日不是說死了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宋玉兒一慌，結結巴巴的扯了個理由。“是，是家裡人見我還有一口氣，家中哥哥找郎中止了血又吃了幾回藥救回來了。”

說完偷偷往上瞧，老太太眯著眼睛看著她，臉色不太好。

宋玉兒縮了縮脖子，暗道不好，老太太隻怕記恨湘寧私自尋死給府上找晦氣。萬一惹怒了老太太準備秋後算賬，自己這不是送上門來了嗎？

來不及懊悔又轉念一想，不死就得掉醉仙樓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火坑，若老天非要自己命途多舛，好歹也選了最體麵的結局。來日若投胎，大不了重新托生一個好人家。

正胡亂想著，便聽到上頭冷淡的哼了一聲，“想不到命大氣性也大，當日不過是罰你幾板子就要尋死覓活，你主子福薄不說替她念佛誦經積積福，倒想著給大家找不痛快，難道性命也是耍著玩兒的？”

宋玉兒低著頭沒說話，突然有些委屈。上輩子老太太是最疼她的，常常抱著她逗趣，在她心裡老太太是最和氣好相處的，哪裡這樣跟自己說過話。

結果是她太年輕，看不透人有千麵，她大失所望。又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再也回不到從前萬千寵愛的宋玉兒，今後的路不知道如何難走…

孫善寶家的見她呆愣在哪裡，急得滿頭大汗，偷偷扯著她衣服，低聲提示她說話。

誰知一抬頭宋玉兒眼睛已經紅紅的，下一秒框裡的淚兒便要掉下來。

她說不出話，一說滿鼻子的委屈就要化成淚掉下來。

孫善寶家的嚇了一跳，急忙喝止住，“這孩子，太太還沒怎麼樣呢，你倒先哭起來了。”

丁香見老太太神色不鬱，又看了眼要哭不哭的宋玉兒。轉了轉眼，上前一步道，“怨不得當日氣性大做出那樣的事情，太太如今知道了吧，不是您罰得不對，隻怪她不過是一團孩子氣的小丫頭，稍微說兩句話就受不了。倒平白害得太太為你愧疚整日睡不好覺。依我說，倒不如丟開了手，隻管她要死要活去。”

老太太用茶蓋輕輕撥弄著茶葉，瞥了一眼宋玉兒，道，“若當真委屈了你，隻管叫你家裡人來把你接回去。”

宋玉兒立馬搖頭，現在回去隻怕楊翠菊也不會放過她。

吞了淚堪堪答道，“我沒有委屈，隻是想著自己失職沒照看好小姐心中有愧，也並不想出去，隻求老太太給我個機會讓我贖罪。”

老太太臉色果然鬆了一點，喝了口茶悠悠說，“事已至此再追究也無意義，你若當真反省了也是好事，日後萬不可在府裡要死要活叫人笑話，不然定不饒你。”

“是。”

“你既命大回來了，該受的罰還是一樣，原先跟你一起的幾個丫鬟如今去外麵做灑掃，凡事公平，你隻跟他們一樣，可有意見？”

宋玉兒搖頭應了聲“是。”

老太太喝了口茶，對孫善寶家的說，“你等會把她帶出去吧。”

“是。”

孫善寶家的應了聲便拉著宋玉兒退下了往外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