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帶我回家吧。”

沒有家的金遇到了流浪的格瑞，從此以後金便有了家。

格瑞在的地方就是金的家。

驚訝，喜悅，懊悔等繁雜的情緒彙集在格瑞胸膛，在名為心臟的器官裡蒸騰發酵，無情的惡魔再也無法逃避自己的感情，也沒有回避人類真誠美好的藍眼睛。格瑞很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很清楚自己該乾什麼，而他也對金伸出了自己的手。

但在格瑞拉住金手的那一刻，天邊降下一束耀眼的金光，高塔另一邊出現兩個人。金收回了即將與格瑞相觸的手，向丹尼爾身邊那個金發碧眼的女人跑過去。

“姐姐——！”

金飛撲進秋懷抱，這個懷抱他已經等了十年，終於在自己十八歲生日這一天實現了。

秋也緊緊抱著金，金在她的記憶裡還是個豆丁大的孩子，這麼多年過去他長大了不少。過去是時光無法彌補，秋緊趕慢趕還是錯過了太多。

“金，姐姐來找你了。這麼多年，你過得好嗎？”

“我過得很好，姐姐，我不孤單。”金扭過身對格瑞說道：“格瑞，快過來。”

格瑞看著金和秋，不知為何生出了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這種感覺和對著嘉德羅斯不一樣。格瑞不敢怠慢秋，不僅是因為她是光明神，更是因為她是金的姐姐。四肢僵硬手心發麻，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放，但格瑞還是走過去，站在秋麵前，向這個姐姐行了一禮。

“姐姐，他是格瑞，你不在的時候都是他在照顧我。”

秋感激地看向格瑞，神明朝惡魔低頭，“謝謝你，謝謝你幫忙照顧金。”

“姐姐，今天是我的十八歲生日，你能完成我的一個願望嗎？”

秋有了不好的預感，可她還是問道：“金，你想要什麼？”

金站在格瑞麵前，“姐姐，我愛格瑞，想把我的靈魂給他。可以嗎？”

不屬於神明的眼淚在秋眼裡積蓄，光明神秋看看惡魔格瑞，再看看自己的弟弟，再次詢問道：“金，你真的要把自己的靈魂給格瑞嗎？”

“嗯。”金毫不猶豫地點頭，嘴角邊有了釋然解脫的微笑，“我想和格瑞在一起，我想永遠陪著格瑞。所以姐姐，我願意把我的靈魂給他。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一滴淚順著光明神的臉頰流下來，神明落淚即為世人，也為自己。

嘉德羅斯斜靠在高塔的柱子上，他兩眼通紅水光波動，僵硬著脖子不肯往金那邊看一眼，好像看一眼就能要了他的命。

“好。”秋還是答應了，再不情願隻要金想的，她都要答應，“金，你的靈魂屬於格瑞了。”

“太好了，姐姐，你最好了。”

格瑞聽到這些並沒有感到高興，他不是為了金的靈魂才待在這裡的，他是為了能和金共度以後的時光才站在這裡的。可是他不知該如何解釋，他隻能看著金和秋擅自決定了各自的未來。終於金轉過身看著他，藍眼睛澄淨如天空，金發燦爛如陽光。格瑞所有的錯愕還是變成了不安和焦慮，他抖動著手不知該不該碰碰金，因為現在的金太脆弱了。

“格瑞，我們終於有了最好的結局。”

鐘樓敲響了中午十二點的鐘聲，白鴿盤旋在頭頂飛向了遠方。

時間到了，早已注定的離彆還是讓金感到不舍。眼角的淚水格外滾燙，落下去的淚沾濕了衣襟，染紅了大地。金掙紮著想再多看格瑞幾眼，記住這個帶給他愛與痛苦的惡魔，可他的眼睛失去了光，格瑞在他眼裡模糊了身影。

生命的急速流逝讓金無法在支撐自己的身軀，他隻是走了一步就耗儘了自己所有的體力，癱軟下去的身子仿佛是要墜入無儘深淵。格瑞在看到金眼角落下血淚，頭發眼睛失去顏色就慌亂得不能自已，所以在金倒下的時候他甚至來不及思考，就將金抱在懷裡。

金躺在格瑞懷裡，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感觸不到。隻有一個認知盤旋在腦海裡，那麼清晰，那麼鮮明。

他快要死了，要死在格瑞懷裡。

這個認知讓他無比安心，最後金依舊為自己追逐了一生的愛問了一句話。

“格瑞，如果你不是惡魔，你會愛我嗎……”

在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所有開在金玫瑰身邊的白薔薇儘數凋零，零落進泥裡了無痕跡。就是有再厲害的藥理，也無法讓白薔薇起死回生。白薔薇似乎就隻存在了那麼短暫的片刻，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匆匆離去，連縷花香都沒有留下。

世間唯餘金玫瑰，不見無暇白薔薇。

嘉德羅斯終於動了，那滴在眼裡積蓄的淚還是沒有落下來。他起身朝外走去，新王麵色沉穩，不見分毫波浪，卻仍然令人深感悲切和哀傷。

“嘉德羅斯大人，您還好嗎？”

“我沒事，隻是……”

隻是沒有了牽掛。

“金……”

惡魔顫抖著手指，不知該如何喚醒倒下的人類。

格瑞抱著金失去溫度的身體坐在地上，他腦海裡出現金曾經的樣子。那時的少年是那麼的鮮活美好，金發如初升的晨曦彙集而成，眼睛若雨後初晴的成精藍天，永遠帶著溫暖人心的笑意，兩眼一彎便是永恒。

現在的金躺在自己懷裡，褪去了顏色，蒼白了臉龐，就連最後一滴血都喂給了腳下焦敗的土地，再也找不回初見的模樣。那雙令他著迷又令他畏懼的眼睛緊緊地閉著，再也不會在自己的呼喚下睜開。

“金，彆這樣……”所有的話語都被嗚咽和悲傷堵在喉嚨裡出不來，“你快醒醒，彆這樣……”

金，我們找個小屋子，那裡有個花園，我們可以種很多很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