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 但你的的確確曾經是我的嫂嫂。……(1 / 2)

謀奪孤弦 墜山海 4616 字 1個月前

楚明弦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

女子再嫁確實並不是新鮮事,甚至作為公主,養些男寵也無傷大雅,但再嫁的人為什麼會是季家二郎?

這和兄終弟及的那些塞外蠻子有什麼不一樣?

楚明弦下意識望向季淮之,想從他口中聽見拒絕的話語,但對方似乎也很意外,入鬢的長眉高高揚起,向來狹長的眼眸也仿佛張大成了圓形。

她看著那扇濃密的睫羽抖動半晌,然後緩緩回歸平靜,接著是季淮之的聲音:“臣定會好好對待朝暉郡主,彌補季家的過錯。”

聲線平穩低沉,卻平白讓人覺得,其中藏著萬千種顫動。

楚明弦有些失神地收回目光,第一次,她明白了皇權壓在身上的重量,不由握緊手指,指尖卻碰到了自手腕垂下的佛珠。

她像是找到點力氣,斷斷續續道:“臣婦……多謝陛下體恤。”

周績像是看不見她的恍惚,徑自對季淮之道:“婚期就定在下月十二吧,總要等遷陵的事做完。但季家無人,大婚的事宜恐要你自己操持,朕到時候從宮中撥幾個人助你。”

季淮之餘光掠過楚明弦蒼白的臉色,沒有多問,隻拱手謝恩:“謝陛下。”

周績複又低下了頭,繼續埋首在半人高的折子堆裡去了。

楚明弦強打起精神,耳畔忽然傳來一聲極輕的呼喚:“嫂嫂,你不開心嗎?”

她猛然抬起頭,朱紅色的大門驟然打開,刺目的光照進她的眼底,讓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停住了腳步。

身側的人帶起一陣細微的風,季淮之邁著步子端端正正走在前方,好似那句話隻是她的幻覺。

小宦官躬著身子,語氣帶著討好:“郡主殿下,陛下擇的宅子已經修繕好了,奴婢這就去給您套車。”

楚明弦想到方才小宦官眼裡隻有季淮之的樣子,漸漸有些明白,這一場賜婚尚未公開,自己便已經借上了季淮之的勢。

周家的人確實心軟,自己如今走投無路,對方卻平白無故送上來這麼大一座靠山。

兄終弟及又如何?亡國的公主,早已沒有尊嚴可言,何況這樣的情況,比預計的時候好得多。

她勾出一絲極淺的笑:“多謝。”

季淮之聽見後麵的動靜,伸手攔住了跑出去的小宦官:“慶內使,不必多此一舉。”他轉身看向楚明弦,“我左右無事,陪郡主歸家也好。”

慶內使飛快掃視了一眼兩人的神色,分明都帶著笑意,可總覺得下一刻便要打作一團,於是他立刻退了出來:“那奴婢就偷個懶,有勞季將軍了。”

如同來時一樣,楚明弦坐在轎攆上,季淮之不緊不慢隨行在側。

“我並不知道陛下的安排。”季淮之突然道。

楚明弦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想起踏出乾元殿前聽到的話語,心中升起一些疑慮。但對方神色如常,甚至有空指揮抬轎子的人調整方向,她沒有說話。

待兩人踏出宮門坐上馬車後,季淮之一手撐著車簾,深深看了一眼端坐在車廂內的人:“嫂嫂若是想尋一處庇護,我是最合適的,不是嗎?”

楚明弦冷了聲音:“你應當喚我朝暉郡主。”

季淮之歪了點下巴:“但你的的確確曾經是我的嫂嫂。”

楚明弦閉上了眼睛,表明自己拒絕交流。

季淮之輕聲道:“不過是奉旨成婚,嫂嫂想怎樣便怎樣,反正季家隻剩了個空殼子。”他看著楚明弦顫動的睫羽,像在念誦著最虔誠的經文,“若是恨季家,算在我身上也罷,若是恨陛下,陽奉陰違又如何?總不至於叫人一一查驗我的後院。”

他放下車簾,輕輕拽了兩下,想將剛剛攥出痕跡的地方扯平。

車內傳來細微的回答:“我想活。”

季淮之猛地掀開車簾,車內的人依舊閉著眼睛,纖白的掌中,一串有些陳舊的佛珠緩緩轉動,他勾了勾唇:“在將軍府,活下來是最簡單的事。”

郡主府選在西苑附近,同她從前的公主府隔得並不遠,楚明弦站在府門前,仰頭看頭頂陌生字體的牌匾,遲遲沒有進門。

方才扶過她的侍女並另一個眼生的侍女立在她身後,是新帝賞下來侍候的人。

季淮之原本想要離開的,可看見她孤零零立在那裡,仿佛與世隔絕一般模樣時,還是忍不住下了馬,將韁繩放到了小廝手裡。

“郡主不進去嗎?”

楚明弦回頭,看見季淮之負手站在台階下,同她一起仰頭望著牌匾。不知是何原因,她少見地對季淮之緩了點語氣:“想站一會兒。”

季淮之便也陪她站著。

這一片地方是官員的居所,鬨中取靜,距離坊市也並不遠。兩人站在門前,可以聽見若隱若現的叫賣聲。

“楊家當初殺了一同謀皮的季家人自立為王,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全然服他們的。”季淮之道,“這兩年斷斷續續有人向陛下投誠,楊家自顧不暇,洛陽易攻難守,他們便也就棄城而逃了。”

楚明弦不知在想什麼,總算不再盯著牌匾看。

“洛陽交接很平穩,那座公主府還在,隻是陛下的皇子皇女們尚且年幼,還沒到封府的年紀,因而隻封存起來,不曾賜予他人。”

楚明弦有些想笑,她也果真笑了出來:“屆時我會嫁去哪裡?還是季府嗎?”

“嫂嫂想重遊故地?”季淮之微微蹙眉,“可惜季家被屠那晚,季府已經燒成灰燼了。”

楚明弦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打量著季淮之故作為難的神色:“季將軍真是冷心冷性,令人拜服。”

“冷心冷性?嫂嫂怎麼會這樣以為?”不等楚明弦回答,季淮之便道,“可見嫂嫂對我誤會至深,但你我還有長久相處之時,嫂嫂定會明了我的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