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今天作業是什麼？

路潯發了幾張圖片。

路潯：徹哥寫完借我抄一下。

c：嗯。

他熄了屏幕，打開台燈，開始疾筆狂書。發完作業之後不經意地瞥了眼屏幕。

轉校生？可能是今天遇上的那一個。曾經他也如此孤高清寂，目空一切，如今想來，的確有點傻。

他並不在意路潯剛才的口誤，這種話他聽了不知多少遍，早麻木了。他唯一後悔的就是沒有一開始就藏拙，鋒芒畢露，眾星捧月。到現在，誰都不會輕易相信曙星的隕落。他如今一落千丈。大多人提起他也隻是傷仲永的歎惋。

上次大型考試，正好是他命運的轉折點，他到達考場時幾乎滿身是傷，勉強應答，唯獨在語文作文上停了筆，有史以來第一次交了白卷。

題目是：再也沒有＿的遣到

自此他一落千丈，跌下神壇。

他起身關掉了燈，沒緣來地想起自己見到路潯的場景。

高一時他是風華正茂的安城學霸兼校草，路潯是校霸。一日他下樓時，恰好聽到他倚著廊柱咬牙切齒：“殷徹這個小白臉算什麼，不就成績好點的書呆子嗎，憑什麼莫蕊偏偏喜歡他？遲早我給這個小白臉一點教訓！”他當時皺了皺眉，好半天才想起莫蕊好像是上午紅著臉給他情書的一個卷發女生，聽說是校花？

這也能招惹上彆人罵，殷徹表示我很無語。不過要不是看在路潯掩飾不住的清澈少年聲，眯了眯眼，他也不介意看校霸怎麼給他這個“小白臉”一點教訓。

算了，不和小孩子計較，他望向路潯故作凶狠的表情和明晃晃的小虎牙，低頭拂了拂衣襟，自行離開。

沒想到第二周某天清晨，他剛鎖上門，轉身便聽見自家小巷裡的響動聲，時不時傳來劇烈的撞擊聲，粗野的咒罵。好像還碰倒了一旁的雜物，像是鍋碗瓢盆一起作響，最後以一聲慘叫作尾。

殷徹：……

行啊，大清早就這麼熱鬨，他已經打開手機，拔好了最近的警察局熱線電話，準備將這一群打包送走。對，不用謝，我是朝陽區熱心群眾。

他正準備繞開時，忽然聽到一道頗為熟悉的聲線：“你××的！”還是同校校霸，他又想起這小孩兒罵他了，想想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反正他也是睚眥必報的性格，說不定這次還真能長點教訓。

於是他波瀾不驚地走過

……又拐回來了。彆多想，他隻是不想損了學校名譽。

“你好，同學，這小孩兒是我們學校的，什麼也不懂，隻會惹事，也吃不少教訓了”，他掃過滿臉錯愕且掛彩豐富的路潯和一幫小弟，慢悠悠道：“不如我先把他帶走上課吧。”

一旁的一個刀痕男啐了一口痰：“閃開，小白臉，這小子就是欠收拾，你要幫他，連你一起打！”

殷徹眉心跳了跳：“你叫我什麼？”

“小白臉……啊！”

殷徹一個漂亮的過肩摔放倒了他，順帶一腳，多少帶點私人恩怨。片刻後，幾人在巷口躺得安祥。警聲笛鳴，紅藍閃爍，他最後才擦了下嘴角，拍了拍灰塵，側身對路潯嘲道：“來的可真及時，不是嗎？“

他修長的身形佇立在巷口，曙光斜射而來，並不吝嗇地鋪灑在他的側臉，光輝到不可思議。

路潯怔愣地望向他，不知所雲。

他說，所以要給我什麼教訓呢，路校霸？

後來，警察局調出監控，確證是刀痕男一夥惹事，後懲罰檢討不提。

到後來，路潯死纏爛打地認作他小弟，鑒於他考場上滿身是傷和後來被迫幫忙收拾路潯的爛攤子。他成功從校草轉型成了校霸，路潯成了小弟。

殷徹回想後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還是無意用了那個人幼時教給他的防身術，……明知是妄想，卻還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說，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想他了，……好嗎？

“小徹，遇到壞人要這樣一拳打上去，不要心慈手軟，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對，就是這樣。”

“沒關係，爸爸會一直在你身後保護你，打不過就喊爸爸，我家小徹最優秀了，是不是？”

騙子。

大騙子。

沒有人會隨時隨地遣到他的身邊，但如果是他，若是答應了，刀山也好，火海也罷，他定護那人無虞。

黑暗中傳來少年壓抑的哭聲，直致夜至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