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 就是縱容(1 / 2)

還沒走?

江尋真心裡重複了下他的話,心說那您這是跟著我上來的?

他倒是不太像怕被她發現的樣子。

這話也沒遮掩,反倒驚訝的意味更多,

像是以為她已經走了,所以才和無方師叔打起來的。

她這邊正思忖著,那邊無方師叔就怒氣洶洶走過來了。

於是她按下思緒,也沒再躲了,提著裙擺往前走兩步,打了個招呼:“無方師叔。”

無方是江道衍的師弟,如今是淨明院客卿長老,算看著江尋真長大的。

見她這樣,他眉頭皺起來:“你在這乾什麼?”

江尋真漫不經心答:“看書。”

無方沒好氣道:“我是問你,為什麼在閉閣時間偷偷溜進來,還是三樓!”

江尋真說:“因為在閉閣時間想看書。想看三樓的書。”

這個回答就很字麵意思。

無方:“……?”

我是問你這個嗎?

哦好像確實是。

無方都氣笑了。

呸!他問這個,是讓她這麼回答的嗎?

他薅了把胡子,看著江尋真,一時間所有話全哽在喉嚨裡。

旁邊那少年也聽笑了。

他目光落在江尋真身上——

傳言這位淨明院大小姐,驕縱淡漠,目中無人。

上午招生會,他遠遠看她一眼,覺得她是那種不太愛搭理人的。

誰知道一說起話來,這嘴皮子還挺……氣人?

江尋真這時候也側目看那少年。

她出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有點愕然:“啊?”

他沒想到她轉頭來問自己名字了。

短暫地愣了一瞬,然後他回過神,朗聲笑道:“哦,我叫薛溯。”

江尋真似乎也就隻是隨口一問。

聽他說完,她就也不再說話了。

裙擺被泥水濺上,有點濕漉漉的,貼在腿上非常難受。

她挪開視線,提了提裙擺,露出一小截腳踝來。

薛溯目光順著她動作,落在她那一截腳腕上。

露出來的那部分皮膚白皙瑩潤,久不見光似的,讓人想起被珍藏在高閣之上的珍貴瓷器。

有種易碎的、高高在上的美感。

他收回目光。

然而就是這一下,他瞧見她裙擺上有點血漬。

受傷了?

他剛弄碎的花瓶劃的?

薛溯視線又落回她腳踝上,然而裙擺晃動,看不清她腳腕究竟有沒有傷。

於是他問:“對了,你的腳……”

江尋真聞言,再一次分了點目光給他。

她不等他說完話,突然打斷他,慢條斯理問:“你跟著我上來的?為什麼?”

薛溯:。

薛溯和沒聽見她這話一樣。

他眼中笑意明亮,把剛沒說完的話補完:“你腳是不是受傷了?”

兩人各說各的,雞同鴨講,旁若無人。

無方在旁邊聽了兩句,眉頭擰起來:“你們還有閒心聊天?”

真是不把宗門規則放在眼裡!

他袖子一拂:“行,那我隻能找戒律堂的人來收拾你們了!”

現在時辰太晚了,都不知道戒律堂還有沒有人在了。

無方原本打算直接把人扭送到戒律堂去,但藏經閣不能沒人看守,於是最終他掏出玉書,準備直接叫戒律堂的人來。

藏經閣裡不讓用玉書,即使拿著玉書發傳文,也會被藏經閣裡的結界屏蔽。

所以無方掏出玉書後,看了眼江尋真和薛溯,就在樓梯口布了暫時的結界,以防他倆繼續在三樓亂翻,也防止他們逃走,然後這才拿著玉書往藏經閣外走。

他一走。

周圍又安靜下來。

上一世,這一世,薛溯都來了三樓。

江尋真心說,那這就是處心積慮來找東西的了。

找什麼呢?

江尋真有點警惕,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

然後先開了口:“來三樓找什麼?”

薛溯一哂:“哈哈,不找東西。”

他攤攤手,看著她眼睛說:“就不小心進來的。”

假話。

江尋真心說。

薛溯扭了扭脖子,又要說話,但餘光瞥見她鞋襪沾了血跡。

剛才還沒這血漬的。

於是他改了口,下巴輕抬,點了下她腳踝:“你腳是不是流血了?”

江尋真聞言,對上他目光,發現他眼睛亮亮的。

有種恰到好處的清澈。

她突然有點煩躁。

這人是怎麼說謊還能看著她眼睛說的?

她語氣略有點不耐:“你問第二遍了。”

薛溯啊了聲。

他按了下鼻尖,眼裡有兩分好奇打量:“你生氣啦?”

他手腕微動,掌中聚了點靈力,隔空從地上取了片碎瓷片,連腰都未彎。

然後他把那瓷片舉到麵前,笑得陽光:“你彆生氣,就是我剛砸碎了花瓶,瓷片飛得到處都是,我怕劃傷你。”

江尋真漫不經心理了理袖子:“是嗎?”

薛溯點頭:“當然。”

他指了下她鞋襪:“你都流血了,那我肯定得問你啊。”

江尋真撩起眼皮子,看了他半晌,突然彎唇笑了下。

這笑意懶散,還有點敷衍,一股子皮笑肉不笑的味道。

但她那雙淡琥珀色的眼裡映著他倒影。

薛溯是頭一回見她笑。

他以為她都不會笑呢。

他手心突然有點熱,有點無所適從。

於是他捏了捏那碎瓷片,出聲問:“你笑什麼?”

他說話的時候會看著人的眼睛說,給人一種很專注認真的感覺。

江尋真迎著他的目光,說:“笑你。”

她譏誚道:“你要是真這麼關心那碎瓷片有沒有劃傷我,不是應該自己蹲下來看嗎?”

薛溯指尖一頓:“啊?”

碎瓷片被他這麼一壓,刺破他皮膚。

一點刺痛蔓上來,他不著痕跡搓掉指尖血跡:“不唐突嗎?”

江尋真斜斜靠在結界上:“不然呢?難道要我把腿翹起來給你看?”

薛溯眼皮重重一跳:“彆。”

他垂下眼。

這角度隻能看見她腳腕上有血色,甚至看不見傷口在哪,更不知道傷口深不深。

他盯住她,想問她不疼嗎。

然後看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嘴巴張了張,又想到她這腳腕,是被他弄碎的花瓶劃傷的。

他捏了捏指尖,最後道:“那唐突了。”

說罷。

他蹲下身,一隻手輕輕提起她裙擺,露出一小截腳腕來。

她腳腕很漂亮,骨肉勻稱,但上麵有一道很深的傷口,皮肉都有點外翻。

傷口還在流血,猩紅的血滴滴答答往鞋襪裡淌。

他攥著她裙角的手指微頓,又抬眼看她:“你不疼嗎?”

傳聞淨明院這個大小姐,嬌生慣養,按理說應該是吃不了什麼苦的。

但這麼深的傷口,她居然眉頭都沒皺一下?

江尋真沒答。

她把裙擺從他手裡扯出來,腳收回去:“是受傷了,然後呢?”

然而腳還沒全收回去。

薛溯突然抬手,輕輕卡住她腳跟:“等會兒。”

他下巴微抬,點了下她腳上血跡:“至少得包一下吧。”

話音剛落。

江尋真腳下一個用力,直接把他手往地上一壓。

這動作太突然了。

薛溯沒反應過來,順勢一歪肩膀,半邊身子側俯下來。

他皺了下眉頭:“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