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筵 青衣“美人”倒鎮定自若,溫文爾……(2 / 2)

舊寧書 Iry 4286 字 1個月前

哄堂大笑。

叫嚷的不是彆人,正是盛京第一紈絝、朝廷第一佞臣、大寧第一斷袖,裴富貴裴小侯爺。此人有娘生沒娘養,在太後膝邊長大,生的眉眼如裁身量頎長,又有白撿來的爵位,自然是百般風流。盛京素有三大奇聞:裴富貴長跪拒佳人,小雙成三步敗狀元,和豐侯夜追不孝子。這是怎麼來的呢?前年裴小侯爺太後為他精挑細選,選中了尚郡主,尚郡主貌美心善,家世顯赫。胡太後甚是滿意啊,選了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把裴富貴叫到身邊拉拉家常,不經意地提起了這樁婚事,誰料那裴小侯爺一聽就急了眼,噗通就跪下了,稟告太後自己早已有了心上人,是個男子,是萬萬不可辜負了的,氣的太後連著摔了兩個琉璃百花驪龍盞。從此,這盛京第一深情斷袖的帽子算是給裴小侯爺死死扣上了,“作詩諷刺裴斷袖”成了盛京清廉正直之士的社交風尚。

胡太後端著笑,點頭賜座。謝行溪又暗暗抵了抵牙尖,麵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喜望向裴小侯爺,對方對他露出了真誠的笑容,假裝沒有感受到暗藏殺意的目光。無法,謝行溪作揖道謝,轉身向裴小侯爺走去。

自從裴斷袖的稱號傳開以後,隻要裴小侯爺和旁人,特彆是旁的男人,有什麼略微親近一點的舉動,總有“清廉正直之士”報以嫌惡和譏諷。看來啊,謝行溪今兒晚上,是逃不離被當做笑料了。

裴小侯爺向前迎了幾步,一旁的士子連連抽氣退讓,裴小侯爺麵前直接讓出了一條道路,他笑著向謝行溪遞出一隻手。謝行溪嘴唇動了動,忽然又看見四周麵色難看的人群,笑了一下,抬眼伸手,搭住了裴小侯爺的手。周圍的人麵色更是異彩紛呈,議論聲中又摻雜了幾聲怪笑。裴、謝兩人仿佛聾了瞎了,裴小侯爺淺笑著引謝行溪入座,兩人目光相遇又錯開,徑直往前走去。

“阿行,風寒之人不易赤足。”裴小侯爺微微側頭,聲音恰好隻有彼此能夠聽見。

“富貴兒,你管不著。”謝行溪沒有分給他半個眼神,皮笑肉不笑回了話,自顧自坐下了。

“哎哎哎不用這麼生分,”裴小侯爺一臉受傷的樣子,行雲流水地接過侍女手中的酒遞給謝行溪,另一隻蹄子自然而然地就往謝行溪腰上抱,渾然不管旁邊的人抽涼氣抽的臉都發紫了,“叫我大名就好。”

謝行溪似笑非笑看了裴小侯爺一眼,裴豬蹄迅速收回蹄子,拿起酒杯佯裝無事發生。謝行溪收回目光,也拿起了酒杯:“行,裴稷,兩千九百兩。”

裴稷痛心疾首,當場作捶胸頓足狀:“你怎麼還多收我一百兩!我今天還幫你解圍,你就這麼對我,你忍心嗎,你忍心這麼對我嗎?”

謝行溪懶得搭理他,端著酒杯遲遲不飲,眼珠無意識地追逐酒水麵上的碎光。

今年的太後生辰是當真熱鬨,三年前便開始修這個留月台,今年秋季才剛剛完工——因為晚了些許,太後一怒之下斬首了一些人,不過這不必提——胡月太後因為自己名字中沾了“月”字,修這留月台必要用越地的月桂作底,台裡掛了玖佰玖拾玖盞寒月鳳紋燈,從早到晚燒著西洋來的月石冰散香。今天萬國來朝,百官齊聚,燈火非凡,觥籌交錯,好不熱鬨,整個盛京張燈結彩,徹夜燃放月明燈,一月的寒風都被融化了,想來過年時也不會有這般熱鬨。

“恭送————皇上———————”大太監尖厲的聲音穿透留月台內外,皇帝許是多貪了幾杯美酒,頭暈不適,向太後告罪離了席。

“照雨兄,仰慕已久,今日得見真人,實在是三生有幸,”唐姓小官見到了傳聞中絕世奇才薑寒——字照雨,喜上眉梢,努力湊近問道,“就是,那個,您能不能,講講那個,就是那個,給我講講您和雙姑娘最近怎麼樣了?幾時成親啊?”

“爹,這京城酒實在是醉人,吃食也精致的簡直不敢動筷,哎這房子也是真暖和,這要是打了勝仗都能天天過這生活,彆說北匈奴了,東南西北我都給你打服帖了!”聞沛祿大將軍聽了這孩子氣的話,不由得大笑,末了拍了拍兒子的頭,大笑而不語。

這場上人人儘興,高談闊論,嘈雜歡呼,偏生裴、謝二人沉默了。兩人默不作聲,一個發呆,一個飲酒,誰也不擾著誰的清淨。

“這多好啊,”裴稷毫無征兆地突然開口,似乎有點前言不搭後語,“上個月你姐姐誕下龍子,今兒個太後大宴也被恩準不用前來,剛剛連皇上也提前離席去探望了,和豐侯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啊....這多好。這不是你所追求的盛世嗎?”燭火跳動,身側的人像是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再一次避開了他的問題。

謝行溪終於看膩了杯身上的花紋,隨手把酒一揚,毫不心疼灑落在地的百年瓊釀:“此酒甚濁,不堪入口。也就你這種糙人會喝了,過幾日,你生辰來花間宴,我請你喝好酒。”說罷輕笑一聲。

酒水落地聲融入滿殿吵嚷聲中消逝不見,裴稷看著謝行溪臉頰上浮動的光,也隨著他笑起來,笑而不答。

“霜雪覆我瀟瀟骨,”裴稷輕聲哼起了謝行溪新寫的曲子,是《踏歌行》的唱段。“——琴瑟困我孑孑身。”

裴稷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著拍子。

“當!”

一件小小的玉飾毫無征兆地從謝行溪腰間掉了下來,磕到了地上。

謝行溪慌忙撿起,眉頭皺了起來。裴稷好奇地湊了過來,恍然道:“咦?這不是皇上偷偷送你那塊玉佩嗎?胡月的生辰宴果然晦氣,真是可惜。下回我送你塊更……”

“太後娘娘啊——娘娘——娘娘————啊!”一道人影慌張無比跑進大殿,直接被袍子絆倒行了個跪禮。

他來不及起身,手腳並用向前膝行,涕泗橫流:“娘娘,娘娘!大事不好啦!皇上,皇上他——————”

“皇上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