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友 那一瞬眼神,在謝行溪腦海裡停留……(2 / 2)

舊寧書 Iry 3746 字 1個月前

道理是有那麼幾分,木已成舟,辯駁無用,謝鋒返微微歎氣:“我隻想讓他當個普通世子,榮華一生。不用從先生你那學什麼。”

“想的倒是挺美的,”陳風清靠在椅背上,翹起腿,“那你當初想到今時今日,你也成了案上魚肉了嗎?盛京作網,你插翅難飛。至於你什麼時候得死、背負什麼罪名,都看胡月心情咯。所以啊,你還得謝謝我當了他師父。”

世事難料啊。本以為能太平百年,讓幾代人平安喜樂過完一生。謝鋒返默了一會兒,起身行禮:“本侯自身已經難保,但稚子尚年幼,願聽風清先生教誨。”

半刻鐘後。

陳風清氣得跳到門口,叉著腰:“這也不願,那也不肯,虧你還是領兵打仗的,怎麼這麼婆婆媽媽。你就坐在家等著胡月砍你腦袋吧!我不管你了!”

語罷,摔門而出。

雪散去,雲霧開,月色澄明,輕蕩蕩落在肩頭。陳風清想起,段應仁死訊傳來那一天,自己也是麵對澄澈的月色——不過那是晚秋,天地更加寂寞肅殺。代王段應仁,是個好臣子,好王爺,更是個好弟弟。十七領兵,隨高祖南北奔波十七年,戰功無數,智勇卓絕,卻性格謙卑,不驕不縱,一心為君,寬厚待人,手下莫不折服。這樣的人,怎麼會死在了不知名的小山地裡,怎麼會埋葬在普普通通山賊手中?陳風清想過段應仁很多結局,或是功成身退,退守一方田園;或是戰死沙場,萬軍取敵首,快意皆一劍;或高居廟堂,謙恭輔佐,開萬世太平……可是他卻死在了山賊粗劣的鈍刀下。

這結局,對於代王實在太可惜、太可笑。

怎能不心疼呢?代王段應仁,是他陳風清的開山大弟子,是他引以為傲的大徒弟。

殺死他的難道是鈍刀嗎?要他命的分明是……

“風清先生!”

謝鋒返追了出來,遠遠叫他。

和豐侯謝鋒返也同樣是好臣子,好侯爺。愛兵如子,戰功赫赫,害時常有為民進言之舉。但是如今,盛世危如累卵,敦厚溫和有什麼用?豺狼虎豹的時代即將來臨。北,趙王段澤齊磨刀霍霍、野心勃勃;西,羌人刀尖程亮、隻待飲血;南,南疆動亂不已、蠱蟲橫行;東,琉球鬼祟窺探、心懷不軌;中,太後胡月貪婪如饕餮。更彆說六國遺老遺孤,心懷怨恨,日日不得安寢。天子遇刺,皇城大亂,胡月趁機封鎖城門、募集精兵,欲借大義之名號,行甕中殺戮之事實,和豐侯手握重兵、威望甚高,用來栽贓開刀再好不過。

此時若是反了,或許還有翻盤的機會,或許在將要開啟的逐鹿時代,還能割據一方,隻可惜……陳風清低頭,腳尖已經把後院的草踩扁了一片。

隻可惜,和豐侯謝鋒返是個徹徹底底的好臣子,好侯爺。

寧引頸受戮,亦不願置信義於不顧。

鎮西將軍府。

聞遠縱步到了大門,微微錯愕——本應眾人休憩的將軍府,此刻燈火通明,人影穿梭,大門敞開,停著數輛馬車。聞遠躍進院內,看到母親正在指揮著家丁搬運行李。

“這些裘衣放到後麵車裡去。”任夫人轉過頭來,看到聞遠,笑了起來,快走幾步到他麵前,伸手拍了拍聞遠肩頭,“落上雪了。還好你回來了,正讓人去城裡找你呢。”

搬運行李的家丁來來往往,腳步不停。聞遠不解:“母親,這是在準備回西北大漠嗎?可是如今皇城戒嚴不知幾時結束,怎麼這個時候收拾行李?”

任荷霞笑彎了眼:“因為這是準備今晚就動身了。太後有令,鎮西大將軍今夜啟程,駐守封地。”

“什麼?”在這個時候?太後怎麼會放行?

“行刺天子的賊人已經儘數招供了,和鎮西將軍府沒有什麼關係。眼下西邊羌人開始躁動了,太後便下了密旨讓將軍回防邊關。說起來太後還誇你少年勇武,給你撂了賞賜,你是留在盛京領了賞再走,還是和我們一同離開,等使者連同糧草一起送賞賜來?”

這誰還在意賞賜不賞賜的,聞遠驚得抓住了任夫人衣袖,焦急發問:“背後謀劃的賊人是誰?是不是趙王?”聞遠眼前,隱隱浮現出趙王府印著徽記的馬車、薑寒回望的眼神、雙成離去的身影。

“寒甲營參謀,賀萬笛。”

同一時間,趙王府。

趙王攏起華服,扶著侍女的手,上了馬車。趙王撩開車簾,對薑寒微微一笑:“薑先生謀略過人呐。前兩天還著急能不能回去,今天太後趕也似的放我們走了。”

“在下不過是,讓刺客說出了太後娘娘想聽的答案而已。”薑寒嘴角勾起,眼神冷靜。

車輪緩緩開始轉動,朝著鼓城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