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真是拿你沒辦法。”(1 / 2)

特級咒物觀南鏡 NINA耶 5171 字 1個月前

“鏡……鏡……醒醒。”

在“眼睛”睜開前,他感覺自己好像已經“看到”了外麵的世界和捧住他的“頭”的朦朧人影,被“泡”在對方的“靈力”中,仿佛在被滋養。他也“聞”到了某種木頭焚燒味,奇怪,木頭是什麼……接著,他很本能地生長出了“身體”,眼皮下慢慢鼓了起來,動了動後,睜開了一雙綠調的眼睛。

伴隨著“嘩啦”一聲,他渾身赤|裸地從水中坐了起來,和跪坐在水裡扶著他、一身袈裟的年輕黑發男子在沉寂中麵對麵相望。對方的眼神像是在這一瞬間有點晃動,但很快就凝了回來,紫色的瞳仁安寧地看著他,發尾微濕。

袈裟深色的下擺靜靜沉在水中,他像一尊被染黑的佛。

“歡迎來到這個世界,鏡——這是你的名字。觀南,這是你的姓,所以你叫觀南鏡。”他摸了摸赤|裸少年的頭發,指尖濕熱,那股香氣好像是從他的袖口裡散出來的:“我是夏油傑。”

“說、謊。”觀南鏡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嚨,感覺到有什麼器官在震動,磕磕絆絆地發出了神奇的起伏的音調,它們又自帶一番含義:“你,不是。”

對麵男人身上那種溫柔的氣質忽然消失了,臉上露出了某種讓人不適的愉快笑容:

“哎呀,果然鏡還是最喜歡媽媽了,從來不會認錯我——出生愉快,要抱抱嗎?”

他向前傾並張開懷抱,卻被觀南鏡猛地推翻在水裡。一邊發出吾兒叛逆傷透我心的聲音一邊用力嗆了兩口水,爬起來時對方已經跌跌撞撞地從池子裡爬了上去站在了乾燥的地麵上,正在照鏡子。

對著鏡麵,他的臉很自然地變成了更“精確”的樣子,頭發稍微變得短了點,唇下生出了一顆紅點。

無緣由卻又自然無比地,他為自己造了個“殼”。

“這是什麼?”他問羂索,不知道是在問鏡子是什麼,還是他是什麼。不過無所謂,問題的答案都是一樣的。羂索倒也不急著上來,隻頂著濕漉漉的黑發,站在水中看著他微笑:

“是‘鏡’哦。”

觀南鏡看著“自己”,麵無表情地歪了歪腦袋,頭頂仿佛冒出了一個問號。

“我要上學。”已經出生十來天了,又被羂索領著鑽進一個咒靈的“腦子”裡吹海風曬太陽時,本來一直在安靜玩沙子的觀南鏡忽然發出了嫌棄的聲音:“這裡什麼都學不到。”

正在耐心給他遞小鏟子的漏壺用小老頭嗓一板一眼、苦口婆心地勸阻他:“不要,上學會死靈的。人類的世界太危險,有很多咒術師橫行霸道、殺靈為樂。其中最可怕的是一個叫五條悟的家夥,他有一雙魔鬼的眼睛,能看穿你的偽裝,會把小咒靈抓住放在嘴裡嘎吱嘎吱地嚼碎……你上個月就是這麼被他害死的,你哥哥廢了好大功夫才把你又養出來。”

觀南鏡無動於衷:“我不管,我又不記得了,我要上學。”

花禦沒有說話,它和之前的觀南鏡沒見過,是從這幾天才開始相處的,此時正蹲在他們倆旁邊,用額頭上伸展出的樹枝幫忙攪和沙子。說實在話,觀南鏡的成長速度其實快得驚人,重生第一天他被羂索抱在懷裡帶過來時,還昏昏沉沉地說不出幾句連貫話,咒力弱弱的,可現在已經是好聰明好有脾氣的一個新生咒靈了。

還因為和羂索吵架,差點隨手把這裡炸出一個大洞來,嚇得陀艮差點在睡夢中醒來,弄出大海嘯。

陀艮比他誕生得早得多,但到現在還是個渾渾噩噩的咒胎,隻知道本能地搭建著自己的生得領域,不太能說話。

和觀南鏡成長速度相似的大概也就隻有現在正和“夏油傑”一同躺在乘涼椅下的真人了。此時這個從人類對人類的惡意中誕生的年幼特級咒靈正在舒舒服服地伸懶腰,臉上像是被縫合起來似的貫穿著好幾道線,倒是和“夏油傑”腦門上的縫合線形成了某種驚悚又惡心的和諧。

一邊伸展手臂,他一邊衝著觀南鏡喊:“鏡,在這裡就不要變成人類了,你的咒力好惡心哦,讓我覺得你真的是個人類似的——這會讓我,很想要玩弄你的靈魂哎~”

拖長的黏膩聲音仿佛在撒嬌似的,然而撲麵而來的惡意強烈到無與倫比,真人行惡顯然是發自真心,破壞欲自他眼中一覽無餘地流淌著,一看就是壓抑不住殺戮、扭曲、殘害和折磨人類的本能欲望。然而觀南鏡才不會像彆的咒靈一樣慣著他,在“夏油傑”單手撐著下巴露出的縱容微笑中,他毫無征兆、也毫不留情地對真人出了手。

漏壺沉穩,從花禦遞來的樹枝上接過濕潤結實的沙土團,不動如山地繼續搭城堡:“小孩子多動動手沒壞事,讓他們玩去。”

然而三秒後故意從這邊跑過的真人就一腳踩塌了這個搭了兩小時、正要結束的大工程,還發出了美美的嘻嘻聲。

漏壺:……

漏壺的頭像開水壺一樣,燒開噴蒸汽了。

“你這混球!!!!——”

“我要上學。”

幾個咒靈昏天黑地地亂打成一攤累倒在海裡、仿佛死了要被衝走時,觀南鏡完好無損地踩著它們從水裡鑽了出來,和懶洋洋躺在沙灘椅上看戲的羂索再次要求。對方沒有說話,隻是衝著他招了招手,觀南鏡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長長的睫毛搭在蒼白的臉頰上,任由對方舉起毛巾幫他擦擦臉,好似一個無害的小人類。

這個年紀的他是羂索也沒看過幾眼的——他還是人的時候,正好是這麼大被帶走進高專了,死時似乎和現在這模樣又不儘相同。他上一世咒靈命裡,是從小開始變,剛長到這麼大,就被人哄得為了救他們,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現在明明變得脾氣壞了很多,情緒更冷漠,記憶也更渙散了,卻還是惦記著上學。

雖說這都是在羂索預料中的,可每一次都和預料的一樣差勁,他都搞不清是觀南鏡執念太深、還是他教育失敗了。

什麼時候才能隻和媽媽好啊?他歎息一聲,深感育兒真是門修行課,但又有種麵對複雜挑戰恒久平靜的耐心——反正未來還長得很,觀南鏡又逃不出他的手心,總是能教好的。

“好吧。”夏油傑的聲音實在柔和,抱怨的話,也說出百轉千回的無奈和溺愛來:“我真是拿你沒辦法。”

觀南鏡卻越發確信自己不喜歡羂索用這聲音說話。

“所以說不要用這麼惡心的語氣逗學生玩啊……拜托偶爾也注意下師德問題,五條老師。”

伏黑惠今天第三次甩掉五條悟親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然後對方就第四次拍了上來:“那就多告訴老師一點關於鏡的事情嘛~真的一起讀了小學和初中嗎?一張照片都沒有嗎?一起去哪裡玩過嗎?鏡上學很開心嗎?身體好嗎?受歡迎嗎?有交往女朋友嗎?……嗷,不要用影子打人啊,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