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誰家做媽做成你這樣!(1 / 2)

特級咒物觀南鏡 NINA耶 6215 字 1個月前

觀南鏡確實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殺掉這個咒術師來著——但麵前高大的男人不知道是嚇著了還是怎麼的,激烈地咳嗽起來,又吐出兩口血。

他本能地用咒力擋了一下,於是這些血全在傷患他自己身上了。外套早就破破爛爛了,襯衫被血和雨水打濕貼在強壯的肌肉上,新的血液和那些暗紅陳舊的混在一起,不是一般的觸目驚心。

我還沒乾嘛呢。

對方看起來根本不用他處理,情況差得和沙子沒區彆,不用風吹,自己走兩步就散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讓觀南鏡感覺腦子鈍鈍的。

傘在咒力支撐下自己飄在半空,穩定地旋轉著把水甩出去,像是旋轉木馬八音盒的頂蓋。觀南鏡蹙著眉,從胸口的口袋中拿出一塊小小的手帕,仔仔細細地、輕柔地擦乾淨金發男人瘦削俊美的臉,像擦拭一隻淋了雨的大隻流浪貓,蹙著眉開口:“我……”

七海一動不動地看著他,淺金色的長睫毛脆弱地顫動,喉結滾了一下。

“我果然不認識你。”

觀南鏡自言自語:“真奇怪呢,我該殺了你的,因為實在是太不巧了,偏偏碰了個正著,偏偏讓你看到我的臉和校服了。被這種意外擾亂平靜的校園生活的話,就太不幸了。那家夥也會找我麻煩的……”

列舉了半天理由後,他卻還是歎了口氣:“但是為什麼我還沒有動手,而是在這裡和你說話呢。”

他開始幫七海止血,把他的頭發撩上去、放下來,從三七分變成二八再變成大背頭,來來回回地確認了幾遍,儘管什麼都想不起來,卻越發堅定應該是有哪裡不對勁——於是第一次嘗試著從人類身上問出點什麼:

“你認識我嗎?”

七海做不出反應,他的精神都快和瞳孔一起渙散掉了。

真實過頭了,這個幻覺……是術式嗎?那我應該快死了吧,因為完全沒有拒絕這個幻覺的力氣……一點都沒有……都怪五條悟那種狗屎學長不著邊際地說胡話,才會害我產生這麼真實的幻想啊……

在荒郊野外的下水道口,像個爛泥一樣破破爛爛地癱在這裡,才終於能看到你,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他迷茫著下滑,額頭貼到觀南鏡的手心,不由低語:“好涼……怎麼又不好好穿衣服,小心感冒……”

已經開始說胡話了,果然不認識我啊。觀南鏡有點失望地垂下了手腕,盯著對方失神的藍色瞳孔,告訴自己該下手了。他指尖往下滑動,隔著被血染成深紫的藍色絲綢西裝襯衫,按在他跳動的心臟上,隨時可以發動咒力一擊致命。

但隔著衣服和厚實的胸肌,依然能感受到對方生命頑強的力度。

他再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空無一物。在他體內代替心臟維持著身體運轉的是一個旋轉的咒靈球。儘管也有聲音和震動的模擬,彆說糊弄普通人類,連糊弄大部分咒術師都完全夠用了,伏黑惠和他相處多年,就從來沒發現他是個咒力捏出的假人。

但本質來說還是不同的。

隻有他知道的最真實的虛假,他沒有一顆真的心,真的會隨著情緒跳動的心。某種程度上也許他連真人那樣的蛆狀咒靈都不如,對方好歹有個完整的記憶、自洽的邏輯和清楚的目的,可觀南鏡活在這個世界上,卻大部分時候都隻感到倦怠和迷惘。

想要知道以前的事……可是為什麼,就是想不起來呢?

七海像是不懂他為什麼還在似的,垂下腦袋把整個上半身都壓到了他的肩膀上,手緊緊扣住他的腰,給了他一個血腥味十足的擁抱。

擁抱。

觀南鏡一動不動,無聲地看著雨水飛濺。他是太纖細的青少年,七海建人是太高大的成年男人,於是他比對方要小了兩三圈,幾乎有點是被鑲嵌在強壯的臂膀裡。

血腥味混合在土壤濕潤的氣息中流散,蜿蜒的紅色痕跡像是捆綁著他們的樹木根係。

“彆走……”對方鼻尖抵在他的頸窩裡,呼吸衰弱,微不可聞地呢喃著:“彆走。”

“彆走啊同學,請等一下!!!——”

虎杖悠仁踩著水坑,硬是在雨天撲通撲通地追著順平跑了半條街,而且明顯速度比他快多了,根本不是追不上,隻是單純非要糾纏他直到他願意停為止。在路人驚詫的凝視中,吉野順平羞臊得臉都紅透了,不得已在橋梁和高價的交叉路口停了下來,一口氣跑到了橋下河邊的台階上。在波濤洶湧的河流邊,他終於能有個不那麼社死的人少空間來詢問這個穿著深藍色製服戴著奇怪小紅帽的粉頭發家夥到底有何貴乾:

“請問,請問你到底為什麼要一直追著我……”

“對不起,我隻是想確認一下——”虎杖悠仁戴著帽子,圓圓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衝著他舉起了手裡的超弱咒靈蠅蟲:“你其實能看到這個,對吧?”

因為被他抓在手裡甩了一路,蠅蟲十分萎靡不振,看起來像是已經要不行了似的。

順平愣住了。

“……那不是……”他幾乎要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那不是我的……幻覺嗎?”

“當然不是啊!”虎杖悠仁三兩步跳下台階,站到了他麵前:“這是‘咒靈’,解釋起來很麻煩,暫且當成妖魔鬼怪吧——總之,這是極少數有天分的人才能看見的東西。”

“順平同學。”他認真地看著吉野順平說:“你擁有這種極其罕見的才能。”

“……”

吉野順平怔愣著看著他,過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而且還繞過姓,直接叫了名。

渾身散發著自來熟陽光體育男氣質的虎杖悠仁讓他的大腦快宕機了,吉野順平覺得自己上一次見到這麼熱烈直球的人和他說話沒準還是上輩子。但虎杖悠仁卻不是身處青春頻道,他向前埋了一步,麵色凝重地握住了吉野順平的手腕:

“實話實說好了,我其實是被派來試探你的,但我實在沒有這樣的天賦。電影院的事情,如果和監控拍到的一樣,你隔著門看到一點裡麵的情況就跑走了,那你很可能看到了一點現場,看到了‘咒靈’的手段有多殘暴——現在你和你的家人都不能再待在這裡了,可能會很不安全。”

“順平同學,如果你願意相信我的話,請今晚就和我走,幫助我們找到凶手;如果不願意的話,也請一家人一起去警察局申請安保,我們會抽掉人手來護衛你們。”

吉野順平完全愣住了,模糊的凶殺案現場回放在腦子裡。其實他當時是從衛生間出來後就迷路了,想要打開一個放映廳,看看裡麵有沒有工作人員能問問路——然後他就透過門縫望見了曾經把他打到骨折的中田樹滿臉驚恐地橫飛著從座位上垂下了頭,像是要咽氣了。因為角度問題,他其實也沒有看見具體的情況,隻看到電影屏幕的光灑在大半室內,光中,陰影晃動,是猛烈飛濺的鮮血,和……

和空無一物。

怎麼會?

如果沒有影子,那是誰在行凶?

不是怨恨和報複的快|感,而是一種真正的豁達支持著他在目睹凶案的這麼多天裡一直保持著內心平靜:吉野順平沒有能力以暴製暴,也不想要以暴製暴,他不想要讓自己的靈魂和那些砸碎一樣醜陋肮臟。但看到生死不明的中田的那一刻,他想通了一件事:

他不可以傷害對方,但他可以選擇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