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誰家做媽做成你這樣!(2 / 2)

特級咒物觀南鏡 NINA耶 6215 字 1個月前

他沒有權力去審判另一個人的生死,但他有權力選擇要不要危害自己和自己的朋友,去拯救一個傷害侮辱他的爛人,而他的選擇是不。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再給吉野順平一百次選擇的機會,他也不會猶豫和後悔,他問心無愧。但他沒有想過……沒有想過這不是簡單的校園凶殺案,而是牽扯到了這麼超自然的事情。

虎杖悠仁知道因為警方完全封鎖了信息,吉野順平大概是沒有看到三人最終的死狀的——於是思索再三後到底還是掏出了照片:“這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事情,順平。咒靈的力量是非常強大的,它一定知道你看見了——你得躲。”

吉野順平的臉越發蒼白,許多零碎的線索串在一起,此時此刻,他全心全意擔憂的卻全然不是自己,而是媽媽和朋友:

“那天,我還有個朋友和我在一起的——”他顧不得害羞的性格,眼裡滿是焦急地握住了虎杖悠仁的手腕:“我也得通知他才行——”

“真的嗎,順平。”虎杖悠仁愣住了:“監控裡……一直隻有你一個人。”

“計劃變,吉野順平家手指,撤。”

羂索敲打著手機發出信息,轉過身來看了一會兒正在生悶氣收拾行禮的觀南鏡,微微歎氣開口給他打預防針:“對不起,寶寶,這次離開後,要有一段時間不能去學校了哦。”

手機震動不停,顯示著來電人“順平”,觀南鏡整理書本的動作也不停。他的教科書都被保護得很新,認真寫著筆記,邊上貼著賞心悅目的索引貼,怎麼看都是一個普通的學習認真的孩子的課本。現代國家基礎教育覆蓋麵完善,學生家境或品行再爛,也總能念完義務教育。但對他這種不人不咒靈的遊魂來說,上學讀書顯然成為了一種奢侈品。

雖然知道狀況暴露有他放了那個咒術師一命的原因,但觀南鏡還是很暴躁、很理直氣壯就是了:“這該怪誰?”

高大的男人整理著袈裟,歎息著走到他身邊,從背後虛虛籠過來:“怪媽咪,都是媽咪不好——”

是殼子的影響嗎?這家夥最近越來越肉麻了,真惡心。觀南鏡本能地半轉身抵住他的肩膀,然而卻還是被對方熟門熟路地摟住了,仿佛他很熟悉怎麼擁抱他似的。愜意的、來自夏油傑聲帶的歎息,仿佛他為此感到十分幸福。有溫熱的吻貼到了他的額頭上:

“但是想學什麼,媽咪都會教你的,彆擔——嗷!”

他被觀南鏡一拳頭打翻在地,束成丸子頭的黑發都散了大半,鋪開在木地板上,一副可憐樣地捂住鼻子。要不是他比自己高了快二十公分,壯得像堵牆,一看就是彆的咒術師在咒術回戰時他深入研習了打拳回戰,觀南鏡還能憐憫一下這副美貌的外殼,但現在他心裡隻有暴躁:

“彆再侮辱母親了!誰家做媽做成你這副浪蕩男人樣!——”

他氣鼓鼓地把遊戲機放進收納盒,砰地一聲扔進箱子,然後還不解氣,轉身撲到羂索身上舉起拳頭,但“孩子不應該打媽媽”以及“這張屬於可憐咒術師夏油傑的無辜的臉不應該破相”這雙重因素,讓他冷靜了下來,鬆開手勁,隻是憤懣地咬住嘴唇盯著他看,像是想要穿透這雙紫色的眼睛,穿透裡麵那個變化多端的大腦,到達某個……真正屬於他的,母親的形象。

可是他找不到。

無論他怎麼感覺,答案都是:羂索確實是他媽,又確實不是。這事情實在太錯亂了,觀南鏡夾在真假虛實的縫隙裡,分不清眼前的路。咒力顫抖了半天,他才意識到自己正很難看地騎在對方身上,對方的眼神莫名在晃動,仿佛不是羂索的眼神,而是這具身體的,但這怎麼可能呢?

屍體就是屍體了,再也不屬於自己,隻能被彆人利用著。提線的木偶,籠中鳥。

提線木偶也配感到難過嗎?也想要奪回自己的生命嗎?

他雪白的手指壓在大片冰冷的黑發裡無意識蜷縮著,像是在抓一片抓不住的昂貴綢緞。

於是沉默著又爬了起來。

“你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你這麼糟糕的人根本不配成為父母。”觀南鏡把箱子封好,背對著他說:“我恨你。”

“今天可是周六夜,而我滄桑的學弟把自己搞成了這副樣子,我恨這個世界。”

家入硝子戴著濃濃的黑眼圈,熟稔地套著手套走進醫療室時,伊地知像個彈簧似的一把頭從座位上彈了起來,連聲向她問好並說明情況。對方還算溫柔地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作為回複,點頭表示對他工作的認可。

伊地知頓時感覺自己頭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人也不困了,凹陷的臉頰又飽滿了,氣也不喘了,心都快不跳了(不是),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開花般的狀態:

家入學姐!不光治愈他人身體也治愈他心靈的家入學姐!

在這個隻知道壓榨底層員工和瞧不起他這種廢物的垃圾咒術界,還有五條悟這種性格宛如糞蛋的超惡劣上司的襯托下,簡直是天使本人!天使中的天使!

家入硝子麻溜地檢查了應急處理的情況,拆掉縫合線,然後用反轉術式幫助七海愈合了腹部的重傷。

對方的發膠被淋得早沒了,所以金發散亂在額前,比平時西裝革履正經八百的樣子要年輕了許多,也脆弱了許多。咒術師的身體機能都更強悍,所以此時傷後的高熱也格外厲害,他像是燒糊塗了,陷入在夢魘中,一直在輕輕動著嘴唇,像是想要呼救卻發不出聲音。

雖然麵上不顯,甚至仿佛還有點不耐放似的,但她真的在心裡大大地鬆了口氣,甚至有種安心後淡淡的虛脫感:

萬幸這是她能處理的傷勢。

萬幸急救趕上了。

萬幸沒事。

萬幸……萬幸。

這種情緒讓她盯著七海多看了一會兒,像是隻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在手中過多的死亡裡確認生命的鮮活。然後她就愣住了——剛剛專心檢查時還不明顯,現在卻好像聞到了,聞到了……

她麵色凝重地撚起對方的衣袖,實在是太淡,捕捉不清,於是她一點點慢慢檢查過去。

陷入快活的伊地知剛回神,就看到天使中的天使、從來都對男人毫無好臉色的家入硝子竟然正俯身趴在病床上高大蒼白的男人胸膛上方、極其親密地嗅聞著什麼——

“啊啊啊啊啊啊!”

他像個被雷劈了的兔子般撕心裂肺地大叫一聲,衝著他們衝了兩步,又啊啊啊道歉起來,反方向衝了出去。

家入硝子無語地衝外麵喊了一句:“我沒有在搞同事戀——”

她心亂如麻,走出房間砰地撞上門,點煙點了三次才成功,打火機劈啪一聲炸裂,然後寂靜走廊中唯一的光就消失了,隻剩下明明滅滅的煙頭。她眉頭緊皺,給五條悟發了個短信:“五條,最近有沒有什麼事是我應該知道的?”

因為沒指望立刻得到回複,或者說莫名焦慮於不知道自己在問什麼,她發完就直接退出了,把手機收起來,但卻沒有回去休息,隻是抱著胳膊看著窗外的月亮和巨大的梨樹,幾乎把自己看成了一座石雕。

手機屏幕在她的口袋中陷入鎖屏,和打火器跳動的火苗一樣一閃而過。屏保是一張低像素的老照片——三個女孩和五個男孩非常極限地擠進了同一個鏡頭,都穿著高專製服,一起對著屏幕露出燦爛的笑容。

左下角的正是躺在屋內病床上的七海建人,隻是那個時候他看起來單薄得多,眉心也沒有刻上皺痕。

他旁邊站著一個黑頭發的男孩,個頭比起彆的男生都矮了一節,和彼時臉頰還沒長開的家入硝子差不多高,人看著也蒼白,像是有什麼先天不足。但他生得實在是漂亮,黑發如霧,眼尾長而流暢,顯出一種無情也有情的意味來。

仿佛人為用朱丹筆尖尖極輕描畫上去的一顆鮮紅的痣,在這張素白的臉上反差太強,實在是搶眼得有點纏綿,像是在喚人去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