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春睡(六) 明嬋公主。……(1 / 2)

禁闈 吃飽去睡覺了 4142 字 1個月前

明嬋公主是中宮嫡出,當年陛下隻是朔陽縣一個名不見轉的小吏時,程皇後便已經嫁給他,前朝皇室昏庸無度,各地豪俠揭竿而起,程家追隨陛下逐鹿中原,最終定都聿州,四方統一。

程皇後育有四子二女,長子死於戰亂中,長女隨軍途中餓死,次子夭折,三子病故,程皇後因此積鬱成疾,後逢家族滅門,悲痛欲絕,最終難產而亡,隻留下一個生來癡傻的十八殿下李祁晉,沒過幾年,李祁晉意外溺斃太液池,程皇後的孩子中,隻有明嬋公主李望津一個人平安地長到了成年。

明嬋公主風采昭彰,人中麟鳳,是陛下最疼愛的女兒,她自小隨眾皇子一起由名仕教導,後就讀於杏延學宮,端莊如溪河清萏,堅韌如峭岩勁鬆。

鹹寧十七年夏,皇室與朝廷重臣前往瀧山行宮避暑,陛下登基不久,前朝餘孽蠢蠢欲動,率軍包圍瀧山。

十三歲的明嬋公主自願為質,刀戟加身而麵不改色,氣度為斧,唇舌化刃,最終拖得援軍趕到,破除危局。

此事過後,陛下親賜蟠龍玉玨,更特許李望津入朝聽政。

然而這種極盛矚目的局麵並沒有持續多久,第二年,作為開國功臣,官拜輔政的程鞍因專橫擅權,包藏禍心被罷職,隨後下獄抄家,連帶著其子,剛考上進士的程肆亦榜上除名,流放嶺南。

彼時程皇後懷有身孕,求情未果後突聞噩耗,難產而亡,中宮薨逝,程氏覆滅,昔日若明珠璀璨的李望津一下子跌落塵埃,就在及笄前夕,被褫奪封號,幽禁冷宮。

又過了三年,李祁晉意外溺斃,沒多久十五皇子也死了,他在湖底泡了數日,死相淒慘,再過了幾個月,李望津終於被準許離宮為皇室祈福,卻遭到叛軍偷襲,再也沒有回來過,沒人知道她到底是死是活,至此了無音訊。

外人唏噓,但一個少女的消失,就像在莽莽長河中拋下的一顆石頭,不會掀起多大的風浪,後人對她的談論,不會再有瀧山上刀劍不懼的身影,隻會是對她昳麗容貌的無限遐思。

隨著程氏的覆滅,明珠的隕落,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十三殿下李望津手上,也曾有一個象征著皇子最高榮譽的蟠龍玉玨。

王昌旻怔然,愣愣地看著程允棠手中的東西,“主君,這……”

程允棠輕輕一笑,眼中卻並無快意之色,“王員外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此物意味著什麼。”

“是……”

世人早就不記得曾經風華奪目的明嬋公主,如今唯一擁有蟠龍玉玨的,就是在朝中一騎絕塵的七殿下李孚諭。

這個玉玨,就代表著他。

李孚諭養母是賢妃,其王妃鄭氏出身雲澤大族,手中更是把持虎賁千騎,乃儲君人選之一。

此外,還有貴妃之子十六殿下李拓溦,程皇後死後,他的母親作為後宮最尊貴的女人,後來又搬進了程皇後曾居住的華陽宮,可以說是離後位隻一步之遙,而他也或成為陛下唯一的嫡子,自然在儲君的爭奪中呼聲也很高。

此次回鄉丁憂的姚昶便是他麾下的一名乾將。

李孚諭和李拓溦打得勢如水火,這枚代表著李孚諭的蟠龍玉玨一旦出現在朔北,不知會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王昌旻很快理清了程允棠的意圖,驚歎於她竟選擇假借李孚諭之手,將姚昶等人一網打儘,將自己從中擇得乾乾淨淨,旁人看來,隻會覺得這是兩位皇子的奪嫡之爭,誰能想到背後的推手會是早就下落不明的明嬋公主呢。

“看來主君早已謀劃好了。”

簷下火爐沏著雨後新茶,程允棠抬起手舉杯示意,“還需王員外傾力相助,我才能繼續走完這步棋。”

王昌旻道:“主君抬舉,先時輔政大人對在下有恩,我如今所做,一是為了償還大人的恩情,二則也是為了我自己謀利,為主君肝腦塗地,某在所不辭。”

說罷站起身,執杯回敬,隨後拿走桌上擺置的蟠龍玉玨,俯身拱手告退。

——

自花朝節當晚,南坊花魁自儘,燈樓大火一事已過去三日,關於婉音的死,官府尚未有一個確切的解釋,而另一則傳聞卻又倏然傳遍了整個縣城。

如今朝中派係基本分為兩黨,一是李孚諭掌握的刑部與虎賁軍,以及妻族雲澤鄭氏,二是李拓溦手中的吏戶兩部以及其身後作為西平府首席的外祖父。

李孚諭原先就藩於南郡,去年霜降時,其妻鄭氏已有六月身孕,陛下特許回都城待產,年底時小世子出生,陛下歡喜,甚至將禁軍十二支裡的虎賁交給了他。

而李拓溦,有著一個身為貴妃的母親,再加上中宮空落多年,貴妃雖是貴妃,李拓溦卻早已將自己視為嫡子,更不用說,五年前程鞍被砍頭後,陛下廢除了輔政製,一手創立西平府,而西平府的首座,就是他那門生無數的外祖父。

李拓溦的另一個左膀右臂,是從郡縣小吏提拔上來的姚昶,原先是程鞍在地方任職時的下屬,後來被他舉薦,姚昶跟著程鞍多年,對他幾乎知根知底,因而五年前程鞍獲罪入獄時,將他間接定罪的,就有姚昶呈上的檢舉書。

前年姚昶母親病逝,他回鄉丁憂服喪十七月,因他之前身居要職,服喪期滿後大概會被立即調任其他高位。

臨近結束,朔北的官吏豪紳多次宴請姚昶,過去的一年多內他時常推脫,即便卸職在鄉,依舊常常親自巡視農田,關心民生,宴會遊興很少參與,隻是這次盛情難卻,才答應了前往知縣府上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