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號成員 金菲士,最高權限(1 / 2)

小野隆一起身,示意自己要出去透個氣。

基地最底層的審訊室不算少,隔音效果卻是極好,與之相對的,則是空氣流動性不足,隻有天花板的排氣閥勉強維持著最低限度的要求。即便會用冷水衝洗,審訊時也難以避免被層層異味包裹,兩者相加下,室內的味道可想而知。

這次還算好的,至少受審者沒像之前的廢物那樣防線脆弱,整出彆的什麼怪味來。

取而代之的,則是愈發濃烈的鐵鏽味。

小野隆一直起身的刹那,在工作的同僚就嗬斥著將短鞭揮到吊住受審者雙腕的銀色管道上,清脆的聲響讓室內的人俱是一個激靈。

即使他們是三班倒的交替模式,漫長的審訊也同樣讓這群沒受過專業訓練的普通成員感到疲憊和昏沉。

相比之下,送進來已經足足十九小時都未曾合眼,依然能保持一線清醒的青年,就顯得格外邪乎。

該說不愧是行動組忠愛的利刃麼。

小野隆一邁步繞過散亂擺放著的刑具,在他將抵達門口的時候,同僚的下一鞭就徑直甩在了青年身上。

照例沒有哀嚎或慘叫,隻有低低一聲悶哼,又被很快咽了回去。

“姓名?”

“星野。”

“代號?

“尼格羅尼。”

“12月4日淩晨兩點,你在哪裡?”

“……”

重複的,反複的,不斷被打散重新排列爾後再次詢問的問題。

先是刑再是訊,都是為了把人的身體和心理全部打碎,然後在不斷重複的加深質詢中迫使受審者隻能憑借本能回答問題。

很少有人能在高壓下還維持著理智,多數人到了中期就會開始有什麼說什麼,隻求能在連綿不斷的折磨下喘一口氣,或是得到最後的解脫。

而這已是尼格羅尼撐到的第五輪了。

室外同樣是壓得人喘不過氣的銀白色調,目之所及均泛著淩冽的金屬光澤,毫無人氣可言。

所幸建築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們的前輩在離監控不遠處開辟了一處吸煙區,用行動的自由換來了片刻喘息的休憩之所。

小野隆一到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人倚在那兒吞雲吐霧了。

同事A同樣是個小年輕,留著寸頭,胳膊上張牙舞爪紋著條青蟒,卻沒了平日裡那副不可一世的張狂樣。

“怎麼,碰上硬茬子了?”

小野隆一和同事A關係不錯,邊問邊從兜裡掏出根煙來,示意借火。

同事A條件反射哆嗦了一下,但還是擺了擺手,先拽出個銀色流線型的打火機扔給了他。

“沒,這次就是做做表麵樣子,估計很快就能放出來了,乾嘛找不自在。”同事A一臉苦大仇深。

“我是那位。”

同事A接著比了個仨,小野隆一心領神悟。

Rye,萊伊。

萊伊,波本,尼格羅尼。

這三位幾乎是前後腳跟著進了審訊室,隻不過前一位隻是在走必要的審查流程,後兩位卻都是帶了些洗不清的嫌疑。

隻是走個形式而已,至於嗎?

小野隆一這想法沒說出口,卻明明白白表現了出來。

同事A氣了個倒仰:“他奶奶的,那家夥能睡我們不能啊!”

同事A情緒激動,煙灰都險些甩小野隆一臉上。

“我就問你,是熬著夜審人痛苦,還是被審的睡了結果你還得熬著更痛苦?”

那當然是建立在彆人痛苦上比較快樂。

看彆人那麼輕鬆比我死了更難受。

小野隆一瞬間理解了一切。

鑒於他們所處環境,兩人就算交談也是極小聲的,同事A壓著嗓子吼完後就猛咳兩聲,隨後狠狠吸了一口,似是在平複情緒。

有件事同事A沒跟小野隆一說,當然,他也不會說就是了。

他們之所以都沒睡著,愣是跟著熬了十幾個小時,不是因為什麼職責所在或者有監控盯著,純粹是因為萊伊給他們帶來的壓力感。

那家夥……就算被捆在束縛椅上,也像是時刻都能暴起把他們全都乾掉。

好不容易等到那家夥終於閉上眼睛開始休憩,他有個同僚就按捺不住偷偷打量了幾眼,結果沒成想萊伊驟然睜眼,一雙冷漠而銳利的綠瞳就直直看向了他的同僚。

同事A確信自己同僚那一刻心跳都停止了。

結果他們還就是不能對萊伊做什麼。

這裡的人慣會審時度勢,知道萊伊本來的地位,也知道他在處決掉那個公安臥底後會在組織中更進一步,因此沒人願意在這個時間點得罪萊伊。

沒準他還真能和琴酒平起平坐呢。

同事A想到那個傳言,又狠狠吸了一口,這才想到另一個問題。

說起來……

萊伊和琴酒,是不是至今都沒碰過麵?

正當同事A對組織局勢深謀遠慮時,小野隆一則在一旁神遊天際。

同事A從他胡子拉碴看到眼下同樣的黑眼圈,嘖嘖稱奇,悄聲問他:“你的很難搞?”

小野隆一回過神來,對他比了個五。

同事A倒吸一口涼氣。

“問題這麼大?要把人往死裡搞?”同事A的聲音又壓低了些。

小野隆一被他這氣音搞得直皺眉,但還是點了點頭,沒有多說。

兩者程度不同,他知道的比同事A稍多一些。

這次審訊的三位代號成員雖是先後進來的,事情卻不是同一個。

當然,真要追根究底,還都是因為蘇格蘭一個人。

萊伊和波本都是作為蘇格蘭曾經的搭檔進行訊問,但萊伊又同時是處決蘇格蘭的行刑手,嫌疑自然小了很多,這次隻是走個流程。

波本那邊他並不清楚,但情報人員總是要複雜不少。

至於尼格羅尼……

首先,尼格羅尼在12月4日淩晨進行了一次不在計劃內的狙擊,雖然有琴酒佐證了當日同時段同地點確實有另一場行動,局部監控也證實了有公安警察在尼格羅尼狙擊下撤退。

但歸根到底,這畢竟是一場單人的、私自的行動,並沒有證據能證明尼格羅尼究竟是在替倉庫裡的幾位代號成員打掩護,還是在提醒公安及時撤退。

其次,當日倉庫中除琴酒、伏特加外的代號成員還有蘇特恩和金菲士,這兩人好巧不巧最近的任務都和公安有牽扯。

蘇特恩主導的與森口組的交易遭到公安背刺,他本人則在早些日子就指控組織內部有公安臥底,雖然指控對象錯了,但經過審查,這類沒什麼能力的草包自然也沒有了多餘的嫌疑。

金菲士則是在被指控後就由琴酒安排了第二次任務,任務搭檔則是已被確認為公安臥底的蘇格蘭。

按理來說,金菲士此刻應該也在他們這層,但他沒有。

而這也是尼格羅尼嫌疑中最重的一點。

尼格羅尼昨晚被帶走前法的最後一條訊息,就是發給金菲士的。

內容是蘇格蘭的真實身份。

沒準金菲士正是搶在這個時間差進行了一些運作。

小野隆一對金菲士這個代號成員印象不深,隻多多少少在聽彆人提起尼格羅尼時,提到過尼格羅尼和金菲士關係不錯。

但既然不是被普通成員熟知的任務狂魔,也不是那種雖然不了解但知道有那麼一個存在的神秘主義者,金菲士想必也就是一個勉強蹭上代號的普通成員。

結果這樣的家夥反而在這次的審查中全身而退,反倒更顯得尼格羅尼的行為疑點重重。

但是,十九小時,五輪審訊。

小野隆一慢慢摩挲著手裡的香煙,心裡隱隱浮起了個念頭。

這樣的審訊強度,根本就不是衝著訊問質證去的。

簡直就像是有人想要尼格羅尼死在這場審訊中一樣。

“喂,小野。”

喊聲響起,小野隆一怔,和對麵同事A麵麵相覷,隨後兩人一齊回過頭去。

隻見另一個同僚從審訊室門口探出了頭,衝他招了招手。

“去C區拿幾支C30過來。”

“我去,”同事A在小野隆一身邊喃喃道,“你們這組是想把他搞死嗎。”

小野隆一沒有回答。

他掐滅了手中的煙,衝同僚點點頭,便向著通往樓上的電梯走去。

*

C30是C區實驗室研究出的東西。

作為普通的打雜成員,小野隆一自然不清楚他們如何命名,隻依稀記得R開頭是專供行動組的藥劑,C開頭則是給他們審訊室用的。

C30兼具了敏感劑和吐真劑的功能,但去除了致幻和麻醉的效果,給注射者帶來的痛感不算小,他們不常用,偶爾也會支取一支。

但這次可不是一支。

小野隆一思付著下了電梯,同層另一個電梯卻也亮了,同事B滿臉菜色從裡走出。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一怔。

同事B手裡還拽著個封口袋,先一步衝他打了招呼:“你也是來……”

小野隆一沉默點點頭,兩人便索性一齊向著C區走去。

走到監控不算密集的區域,同事B按捺不住先行開口:“我特麼真是服了!審完這一輪我至少折壽三年啊!”

喔,看來他不是萊伊那組的。

小野隆一對情報組還是有幾分好奇心的,聞言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同事B整個人看起來都搖搖欲墜,想必苦水已經在肚子裡發酵了許久,隻差找人倒出來。

“一個半小時,我們組拖出去了三個人!三個!一個半小時!”同事B伸出一隻手進行激烈比劃,好似他骨子裡有一半意大利血統,“問他一句懟三句,第一句挑刺第二句嘲諷第三句就開始涮人!”

“誰誰誰哪次任務有問題,誰誰誰這句話有漏洞,誰誰誰表情不對打扮不對來這之前做了什麼……”

“到底是我們審他還是他審我們!”

同事B一臉不堪回首,晃了晃手裡的封口袋:“我搶了個機會去收新傳過來的資料,結果上頭給的時候讓我再來C區拿一支C30,省得多跑一次……看來波本這次要翻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