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風和日麗。
和基安蒂冷戰的第二十七天,她的子彈剛剛擦著我的耳朵打上了天台的牆壁。
女人真可怕。
不和星野出任務的第六個月,花崎說我看起來像個慘遭拋棄後逢人就懟的怨婦。
“你這是性彆刻板印象,”我抗議,“怎麼不能是怨念的丈夫呢?”
花崎的眼神像是在說“雄性可悲且無用的好勝心”,隨後她冷淡道:“沒見過這種物種,大概都在監獄吧。”
聽懂這個笑話感覺能折壽十年。
於是我又笑了一聲,笑聲順著耳麥傳到基安蒂那邊,她立刻炸了,我左右兩邊的耳麥都同時劈裡啪啦放起了煙花。
“對對對攔住她,”站的時間太久,我索性靠著天台牆麵坐了下去,手裡端著的平板儘職儘責轉播著五個監控窗口,“離受光區遠點,直接把狙擊槍架窗口是生怕對麵打不著你們嘛。”
科恩回答總是遲上一拍,等基安蒂已經一口氣嚷嚷完“上次失誤是波本情報的錯”“這次再出問題就是你不行”的話後,他才慢吞吞道:“沒有點位。”
沒有狙擊手能從彆的點位狙擊到他們目前所處的位置。
“說不準呢,沒準赤井秀一現在就在哪個犄角旮旯裡貓著,等著給你們臉上開道琴酒同款的口子。”
這話一出,基安蒂再怎麼惱火,也不吭聲了。
沒人拌嘴,我隻能繼續盯著實時監控,百無聊賴。
赤井秀一在這半年對組織成員都有特攻加成。
先是貝爾摩德去美國追擊被反將一軍,再是琴酒相隔七百碼被打中兩槍,之前就栽過一次的基爾最後好不容易把赤井秀一斃了報仇雪恨,波本一通操作又愣是給赤井秀一刷出了張複活甲。
死了又活,精彩至極。
赤井秀一這跌宕起伏的人生線就跟組織目前的狀況似的,忽上忽下,剪不斷理還亂,仿佛災難片矛盾頂點來臨前的最後一場戲目。
不知從何時起,組織裡各方的眼線日益增多,斬不儘殺不絕,頗有幾分一茬更比一茬新的韌勁;組織的同盟倒好,敵方唱罷我方擺爛,動不動出的岔子比年末財務審核出的漏洞還多;至於組織內部,彆的公司叫千裡之堤潰於蟻穴,我們這叫萬千財產敗於一處,研究部門的經費日益增多,主管這事的朗姆卻常常不見蹤影。
在這種情況下,星野接到的任務不僅一個賽一個危險,還都需要極強的機動性,換言之就是帶不上我。
如果說星野是忙起來六個月不回基地一次,花崎就是另外一個極端了。
波爾羅傑死後恰逢雪莉叛逃,整個實驗研究的資源就向她手中傾斜,不知是惹人眼熱還是有眼線把消息捅了出去,花崎這半年來碰見的招攬或暗殺比她來組織的前三年加起來還要多。
至於我呢,則是正正好好卡在他倆中間,一半時間留在基地調試設備運轉項目,一半時間出門放風做做任務。
但隨著任務難度日益提升,琴酒也好朗姆也好,都很少再給我發郵件了,於是我的任務對象就明確成了一個,池田晴雪。
公安似乎是鐵了心拿這小姑娘跟組織打擂台,我這半年來帶著人跟對麵戰得有來有回,離成功最近的一次就是二十七天前,基安蒂的子彈隻差一點就能擊中女孩的太陽穴。
不過對狙擊手來說,所有的射擊都不存在差一點這個概念,要麼成功,要麼失敗。
任務結束後我吐槽基安蒂業務不熟練,基安蒂怒打電話質問波本,被那家夥嘲諷得氣急敗壞,轉而和我杠上,就這麼冷戰了一個月。
不過與其說冷戰,倒不如說是熱戰。
我真是無數次懷念冷靜細心的基爾。順便一提,因為斃了赤井秀一這個組織心腹大患(雖然最後人又活了),基爾的地位節節攀升,很早就不輔助我了。
但基安蒂比起其他代號成員,還是好很多了。
畢竟美人總比歪瓜裂棗耐看。
拜托,短發美女配緊身皮衣再加上眼部紋身,世間第一酷炫好麼。
這麼說來,她沒準是晴雪小妹妹最愛的那款。哪天試試用這個來釣人好了。
就在我構思到第十三個計劃時,手中的平板微微震了一下。
是琴酒的消息。
“看起來我們動作得快點了,”我一手扶著耳麥,另一隻手把琴酒消息劃掉,轉而放大右上角的街頭監控,“琴酒在催了。”
今天的任務是個連環套。
等我們這邊隨機選出一名幸運兒送他上路,琴酒那邊就可以開始威逼恐嚇一條龍了。
這類活基安蒂和科恩顯然接得不少,子彈精準打中了油箱,轟然爆炸聲後是熊熊燃起的火焰。完全不需要二次確認的現場,完美。
我正優哉遊哉收拾東西打算回基地補覺,基安蒂沒好氣攔住了我:“來指路,我們去琴酒那邊。”
?
我保持微笑,試圖掙紮:“不用了吧?”
基安蒂驚奇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小傻子:“當然要去啊,你腦子被門夾了?”
……
什麼時候這幫行動組的怪胎才能知道,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死宅,疾行三百米都能要了我的命。
作為組織出品的狙擊手,基安蒂和科恩明顯沒有共情這一良好品德。
因此十五分鐘後被帶到琴酒麵前的我,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我好像看見了我那十幾年沒見的老爹……”我氣若遊絲。
琴酒冷笑一聲:“死了?”
我重新坐起,鄭重道:“不知道,但我希望是。”
琴酒垂眼看我,眼神讓人捉摸不透。
他照舊披著那件黑色長風衣,同款的黑色帽子壓著銀色長發,倚在樓梯扶手邊上時,很適合在指尖夾一根雪茄。
不過琴酒一般不會在出這類任務時抽煙,他嫌處理煙頭麻煩。
慘叫和哀嚎都已經結束了,屋子裡隻有暫時還揮灑不掉的血腥氣,在雨後潮濕的環境裡聞起來格外令人不悅,我又咳了幾聲。
琴酒看著不停喘氣的我,倒沒有特意出言嘲諷,而是冷漠道:“你不適合出最近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