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提醒,下次一定不來。”我說。
“大人,資料都在這兒了。”
我倆嘮嗑期間,樓上匆匆奔下一個大腹便便的企業家,身體素質顯然比我還差。他滿頭是汗,氣喘籲籲,賠笑著將手中的小型提手箱遞了過來。
等琴酒查看資料期間,我又打量了幾眼這個看起來就很適合被吊路燈的企業家。
也是我一定要出這趟任務的原因。
西島中太,幾十年前在經濟大蕭條時期橫空出世,一舉兼並了當時大量低價拋售的破產公司,最終整合成了如今金融界不可小覷的龍頭企業。
他的橫空出世背後自然少不了組織的手筆,對於組織這樣的存在來說,戰爭也好金融危機也罷,都是最好的斂財時機。因日複一日下行生活而焦頭爛額的普通人,自然也沒空關心混亂時期裡悄然消失的財產。
不過我關注他不是因為這個。
眾所周知,錢賺到了自然就要求名,於是尊敬的西島先生斥巨資在各地建起了孤兒院,收留無家可歸的孩子,教會他們可以謀生的手段。
孤兒院取名用了他自己的姓。
沒錯,西島孤兒院,組織產業鏈之一,也就是星野曾經待過的地方。
我曾問過孤兒院教什麼,星野隻是簡單劃撥了三個框,分彆對應行動組、科研人才和後勤部門。
他沒說不在三個框裡的孩子最後歸宿,不過我們都心知肚明。
這次任務其實就是西島求上組織,這家夥手伸得太長,被不少正義之士抓到了尾巴。
鑒於西島的產業對組織的重要性,這次任務本來的執行成員是琴酒和星野,被我半道截胡硬生生換了下來。
“這是什麼?”
琴酒忽地從一疊資料中抽出了一張白紙,白紙上手繪著幾個圖案。
“啊!”西島中太一下子慌了神,趕忙鞠躬賠禮道歉,“應該是剛剛收拾時太緊張誤放進去的,這張紙是莫名其妙出現在我桌子上的,我待會兒就打算去處理的……”
琴酒懶得聽這家夥嘮叨,抬手打斷了西島中太滔滔不絕的發言。
他用戴著手套的手撚起那張格格不入的畫紙,正冷笑著要開口時,被我冷不丁打斷了。
“哎哎等等,那張,應該是我的。”
我從琴酒手裡橫刀奪愛,拿過來仔細看了,才煞有其事點點頭,一轉身,琴酒陰森森的槍口就對準了我。
西島中太一個趔趄,離癱軟在地就差那麼幾絲殺氣。
我略帶嫌棄地撥開琴酒的槍管,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她居然能找上這裡嘛……之後我會給你寫一份工作報告的。”
“之後?”琴酒問。
我衝他揚了揚手中畫紙:“這位才是第一預約。女士優先嘛。”
之前其實提起過,這半年來我和公安為了池田晴雪打得有來有回。
這個有來有回,恰恰就是最離譜的問題。
對公安來說,這是他們難得逮到組織相關情報的機會,自然會全力以赴。但對組織而言,池田晴雪連朵小浪花都算不上,沒人會對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上心,也就隻有我還對蘇特恩的女兒念念不忘。
而這個隻有我單打獨鬥的任務,支援一方最多偶爾刷新出基安蒂和科恩,身上還始終掛著個debuff叫做“組織內部公安臥底”。
這樣的情況下,對上對麵一整個運轉的公安小組,我能和他們打得難舍難分,全靠晴雪小妹妹為我放海。
沒錯,池田晴雪,現年13,人生目標就是擺脫公安控製加入組織,目前正勤勤懇懇給我傳消息中。
我對小姑娘究竟是真心如此還是要來臥底複仇並不感興趣,但我對故事的結局還是有點好奇心的,因此破解出畫紙上的暗號後,我就按照上麵所說的時間撥通了電話。
順便一提,琴酒掃的第一眼就能破解這個暗號,於是基安蒂和科恩喜提加班,目前就跟在我不遠處。
電話被接起,信號不算太好。
“我看到你的位置了,”我儘力回憶著宮野明美說話時的口吻,放緩了聲音,“看到你左邊那棟小樓了麼,天台的門已經打開了,在那裡等我吧。”
“我要被你惡心吐了,金菲士。”基安蒂在耳麥裡嘖了一聲,電音激得我一陣發麻。
“不要這麼說嘛。”我笑眯眯道,“科恩你幫著注意點噢,人家小妹妹上去的天台可是狙擊的好視野。”
科恩似乎是在那頭“嗯”了一聲,但信號更差了,傳過來時隻剩下一團雜音。
等等,不對勁!
我一手按住耳麥另一隻手飛速打開手機裡的軟件,電量的持續消耗和檢測彈出的紅點向我證明了猜想的正確。
也更令人難以置信。
這玩意是能被隨便竊聽的麼?還是說組織內部那個公安臥底打算直接暴露身份遠走高飛了?
對麵完全沒有隱藏的意思,我循著找過去,在基安蒂正對麵的那層樓找到了一個小黑點。
設定好的軟件程序徑直侵入對麵的監控係統,不過對方顯然已經徹底擺爛,不僅沒有避開視野,還在監控探頭轉過來時回了頭。
我艸!
我麵色驟變,一邊爆了句粗口一邊快捷撥號了過去。
響了十幾秒後,對麵才接起通訊。
而就在這十幾秒鐘內,我的耳麥裡先後傳來了科恩的驚呼和基安蒂的怒罵。通過監控,我很清楚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
星野丟下狙擊槍,將手機放在耳邊時,一隻腳已經踏上了窗口邊緣。呼嘯的風聲從他那頭猛烈灌進我的鼓膜。
“你是不是在找死?”我問。
星野回頭看著監控探頭,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眸直直看向我,無波無瀾,一如他的聲音。
“我妹妹死時,比她還小兩歲。”
星野這麼對我說。
緊接著他轉過頭,整個人從窗口翻出,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