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你的說法，反派是該狼狽地死去。”

——不，隻有拎不清形式的二傻子才會這麼死掉，我這種可是已經收拾好包袱就等著跳船跑路了。

“不過——”BOSS話鋒一轉，似是歎息，“我現在也是很狼狽的呢，金菲士。隻不過在從小養大的孩子麵前，還是讓我維持幾分自尊吧。至少在你眼裡，我希望自己始終是遊刃有餘，無所不能的。”

他的聲音寬厚如父輩。

“我已經不是會看動畫片的小孩子了。”我眨眨眼。

“至少在我和你剛遇見時，你還是個孩子呢。當然，現在也是。”

那頭的騷亂聲更響了。

BOSS似乎是站起了身，而後是打火機哢噠一聲輕響，聲音和琴酒的那款格外相似。

“而且——”

BOSS的聲線忽然變了，這一刻他像是一頭年老力竭卻依舊威風凜凜的雄獅，在自己最後的領土上傲然俯視所有的入侵者：

“就算他們將組織徹底攻破又能如何？即使沒有我也會有下一個集團，銀色子彈項目毀滅了它的廢墟中也會生出新的分子式，就算有朝一日這群人將我們所做的一切實驗研究統統封存沉入大海，人類對財富、權力與永生的渴望也始終紮根這片土地！”

“煙酒業、風俗業、槍.支販賣、毒.品交易……陽光之下必有陰影，這些地下的產業鏈條會永遠如附骨之疽一樣纏在社會的最深處！隻要人類沒有滅亡，最醜惡的人性中一定會誕生出更深切的欲望，他們今日的所作所為終將反噬自身，自以為英雄烈士的愚昧者會在這個死循環中枉費心力，最終淪為笑柄，被徹底遺忘！”

“所以去吧，金菲士。去吧我的孩子，不用等到未來，就在今天，去帶走我這百年來所作出的最璀璨輝煌的成果，然後將它們儘數散出吧。”

直升飛機降落在樓頂，我一槍解決了駕駛員，反手一撐跳了下去。

“他們自以為可以剿毀團聚黑暗的源頭，卻不知反而是他們打破了病毒的封殼，讓所有的秩序萬劫不複！就讓他們眼睜睜看著記載著永生的資料流向世界各地吧，這些東西會催生毒瘤，繼而感染所有事物！”

基地總部亂成一團，所有人都在奔走，叫嚷，仿佛一出末日大片。我用最高權限的卡刷開了直通實驗室的電梯，在按鈕邊上的小盒子裡摸出一個圓白的遙控器，扔進了褲兜裡。

“到那時，我會在地獄裡好好欣賞他們追悔莫及的模樣。”

BOSS直到最後都沒說過任何有關道彆的話。有一句他說對了，在我麵前他始終是一位掌權者，直到臨死，才難得顯露出幾分深埋的狠厲與瘋狂來。

就是這些話該對朗姆說，不該找我。

我走出電梯，一怔，卻又不算太過意外。

花崎正站在存儲主機之前，手裡提了個小包。

“我還以為你早走了呢。”我湊過去，看到了主機口插著的U盤，“就這麼一點容量，帶不走全部的吧。”

花崎的身體有些僵硬，這導致她語氣也繃得很緊：“我不需要全部的資料。”

我攤了攤手，示意女士優先。

花崎沒死這事，還是有些出乎我意料的。在我還沒跟BOSS聊天之前。畢竟BOSS都把琴酒喊了過去，我一直以為他也會讓花崎跟著一起。

不過聊完之後，我倒是稍稍理解了BOSS的想法。

花崎這種人才哪方都不舍得對她動手，沒準還會暗中大力支持她繼續研究，而這些研究勢必會為黑暗中潛伏的罪惡推波助瀾，於是一切都會重蹈覆轍。

“我以為你不會再回基地了。”花崎聲音很輕，“我本來沒打算再和你見麵的。”

我摸了摸兜裡的圓白遙控器，微微一笑：“總要把尾巴處理掉，才好繼續去遊山玩水嘛。”

偌大的實驗室內寂靜無聲，樓上倒是震動不小。可能因為那群人終於發現再怎麼努力也出不去了吧。

“都好了的話，那就走吧。”

我瞥到了顯示器上逐漸拉至一百的進度條，當即轉身向著安全出口走去。

砰——

子彈出膛的聲音其實並不響亮，打進人心臟時也不會像電視劇裡演得那樣鮮血四濺。

我從來不知道花崎的槍法能有這麼好。

實驗室頂端的白熾燈管在視野裡暈成一片，所有的桌椅牆櫃都在天旋地轉，牆壁上走著的儀器管線像是黑色的巨蟒，逐漸纏緊了我所有的思緒。

整個世界都顯得空曠白寂，如同落雪。

這是我最後的記憶。

以上，就是丹羽悠全部的人生經曆了。

當然，就在五秒後，我身後那名在醫學上極有天賦手腕也最為強硬的女性，也將帶著她所有的野心和抱負，與整個基地一起灰飛煙滅。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