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隱竹 夏獲鳥遠遠地朝門前那名紅衣青……(1 / 2)

夏獲鳥遠遠地朝門前那名紅衣青年施禮道:“敢問郎君可是雷家大公子?”來之前夏獲鳥都打聽過了,雷家家主是續弦娶的鐘隱竹,他那早夭的前妻為他生下一名嫡子,就是眼前這個雷大郎。

紅衣青年皺眉,緩步走來:“正是。”

“我們是受令堂鐘大娘子的故交之托,來給她送信的。請大公子明鑒。”

桃笙立即雙手捧著信呈在雷大郎麵前。

雷大郎看都不看就拂袖道:“我阿娘向來深居簡出、潔身自好,怎會與妖物為友?休要再妖言惑眾,趕緊走吧。”

桃笙急忙道:“我們不進去,麻煩你把這種信交給鐘隱竹大娘子就可以了。”

“放肆!尊夫人名諱豈是你這小妖能隨便叫的,”旁邊的雷家修士嗬斥道。

桃笙被那名修士的大嗓門嚇了一跳。

夏獲鳥擋在桃笙前麵道:“雷大公子,我知道像你這樣的名門望族看不上我們這等羸弱小妖。你應該也不知道,這孩子的一族,一生隻活三個月吧。”

雷大郎看了一眼半透明的桃笙,略微皺眉。

夏獲鳥接著道:“雖然僅是凡人四分之一的生命,但是她們為了令堂的諾言,整整等了十二代。對朝生暮死的妖怪來說,最珍貴的莫過於性命和時間,但她們卻可以為了一個承諾放棄這一切。不管你信與不信,請把這封信遞交給令堂看一眼,隻要看一眼便知分曉。”

雷大郎糾結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家母病重,醫仙說過不能再受半點妖邪侵擾。我不能冒這個險,抱歉,請回吧。”

桃笙半透明的臉上難過地淌下淚來,她快要消失了,來不及再把這份信托付給下一個桃花水母妖了。她想起自己曾經信誓旦旦地答應阿娘,一定會等到鐘隱竹,把信交給她。可是現在她要食言了。

桑悅心裡也感到難受,忍不住討厭起這個古板固執的紅衣青年來。

“世世代代都堅守一個諾言,這份決心實在令人欽佩。”一個溫柔純淨的嗓音從眾人身後傳來。

聽來有幾分耳熟,桑悅回頭看去,便看到六頭龍馬拉著的仙人車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坐在車上的張湛然敏捷躍下,他的身後照常跟著幾名修士,一同緩步走來分彆見禮:“雷大公子,夏娘子。”

最後他還不忘彎下腰,朝桑悅露出一個溫柔治愈的笑容,眉眼都笑得彎彎的,像月牙:“小姑娘,我們真有緣。”

桑悅隔著帷帽的黑紗看著他,都被他的笑容感染到。

張湛然向雷大郎道:“雷大公子,我可以擔保,她們身上絕對沒有會損害凡人的邪氣。可以通融一二嗎?”

雷大郎忙道:“原來是湛然仙君的朋友,是小人失禮了。諸位快請入內。”

雷大郎對張湛然非常尊敬,在他發話後,再也不敢怠慢夏獲鳥她們,親自引她們去見鐘隱竹。

雷大朗帶著她們穿過一圈套一圈的土樓環,院子裡有小孩聚在一起唱順口溜,童稚的嗓音清脆明亮:“高四層,內四圈,上上下下四百間。圓套圓,圈套圈,曆儘滄桑數百年。樓中樓,天外天,住上人口近一千。陰陽八卦布其間,天地人樓合為先。”

走在張湛然身後的修士小聲道:“這雷宅圍樓可真有意思,樓內有樓,環環相套。”

“不錯,永定地勢險峻,靈脈充沛,一度受邪祟覬覦,鬼怪四起,聚族而居的環形樓利於防守,共禦外敵,可容納千餘人,一座樓便可比擬一座小城池了,”張湛然明顯也對雷宅圍樓充滿興趣,邊走邊仔細觀察著。

雷大郎聽見他對圍樓的誇耀,與有榮焉,不時回頭和他攀談起來。

雷大郎帶他們到了樓上,一個孩子正站在房門前吹著風車,看見人來,立馬撲到了雷大郎懷裡。

“這是我阿弟,”雷大郎摸摸孩子的頭,然後指指緊閉的房門,“這就是阿娘的居室,她曾被魔物所傷,纏綿病榻多年,有時連阿爹和阿弟都不認得,平時不見外客。今日炎洲掌門駕臨來為阿娘診斷,不知結果如何,我先去奉詢一聲。”

雷大郎敲敲門道:“阿娘,有三位娘子想見您一麵,孩兒可以帶她們進來嗎?”

很快,侍女從裡麵打開了門,一股濃厚的藥味從屋裡散發出來。

進了室內,隻見有兩名白發人。

其中一個躺在床榻上,是個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老婆婆,看年紀應該有九十多歲了。她穿著一身錦緞華服,但身形小的可憐,露在衣袖外麵的手枯瘦萎縮得像雞爪一樣,虛弱地靠在枕頭上。

另一個坐在床頭鼓凳上,是個典雅憂靜的少女,她的皮膚極白而細,滿頭銀絲甚至比老婆婆的還要白,小巧的方臉,雙眼上蒙著一條雪白緞帶,連那雙清淡朦朧的罥煙眉都是雪白的,較低的眉尾,給人一種憂鬱的印象。整個人像是用白玉雕刻而成的,籠罩著淡淡的光暈,純白得不染任何世俗顏色,充滿琉璃易碎之感,美得令人心疼。

桃笙和桑悅都在反複看著這兩個人,猜測著誰才是鐘隱竹。按理說十二年前鐘隱竹剛出嫁,年紀應該是三十歲左右,再怎麼病重,也不可能病成九十多歲的老婆婆。但是另一個純白少女的氣質也不像,她的仙氣太明顯了,有種憂鬱的詩意,寡淡、神秘、深邃,不食人間煙火,讓人無法想象她會嫁為人婦。

還是雷大郎上前朝榻上的老婆婆喚了一聲:“阿娘。”

“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