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桐塵被逗笑:
“剛罵了走狗,我不走你走,誰是小狗?明天我跟你一起走。”
飯早吃完了,酒也喝爽了,舒邦耀不想吵個心煩,糊弄女兒女婿:
“小白喝多了,早點歇著,快把他扶床上。”
嫌白桐塵剛才沒配合到位,舒染染下不來台:
“他今晚睡沙發!”
一跺腳,她回臥室反鎖。
娃娃驢睡覺早,加上父母中年得子,體力耗不起小孩,說休息,家裡很快變得平靜。
白桐塵真睡在沙發,連來敲門都不。這才讓舒染染惱怒。
女人還是喜歡男人有時的糾纏。
回到鯨雲,錢沒要到,連在桐城那些說不清的同床共枕愉悅也被破壞,舒染染把一切都算在父母頭上。
她跳起來去踹父母的門,自己不好睡,也不讓他們素淨。
程玉霞按住舒邦耀不要管,隔著門讓女兒故意聽見:
“咱們彆管,自有人管,少去當這個惡人。真是她舅媽說的,女大不中留,留她和我結成仇。”
一整晚了,都怪罪在女兒頭上“剛領證就外向”、“不中留”,而娃娃驢走路還不利索,父母就已挖空心思為他未來教育鋪路,就怕扶持不夠。
卻沒有餘力反思怎樣虧待了女兒,小康的家庭條件讓她在外受難。
程玉霞的話氣瘋了舒染染,她才不會就此罷休,衝到二驢的房裡。
二驢在嬰兒床上睡得香甜。
牆角有架鋼琴,舒染染坐到旁邊咚咚彈。
驢驢被吵醒,靜悄悄扒著床上的欄杆,瞪眼看姐姐。
舒染染把驢驢抱到鋼琴上,指著他,警告:
“你坐好了,掉下來摔成麵堆我可不管。”
娃娃驢聽不懂複雜語言,但能明白姐姐臉色不大好,他乖乖夾緊腿,小手握拳端正在腿上。
舒染染又彈又唱,現場作詞作曲,對著唯一的觀眾:
“不是你的錯,可因為你的缺心眼父母,你長大就會爛。彆叫我姐姐,你也不是我弟弟,你隻是惱人的娃娃驢。”
她“昂啊——昂啊——”學了兩聲驢叫,二驢笑地露出幾顆小白牙,他使勁倒了兩口氣,不會有難度的倒氣驢叫,隻好複習下午才習得的:
“呱、呱。”
驢子其實挺可愛的,但蠢父母讓姐弟離間成敵人。
舒染染見驢子看向門外,嗬斥他集中注意力,唱新詞:
“我是全世界的祖宗,誰敢對我說半個不字,是對祖宗的大不敬!舒邦耀和程玉霞對我大逆不道,娃娃驢長大記得把他們背刺。”
二驢啪啪拍起手,眼神崇拜。
舒染染讓他坐好,千萬彆掉下來摔成個爛南瓜,但是不耐煩的語氣:
“小小年紀就學著拍我馬屁,你個屁精!我唱的歌詞,你能聽得懂?”
驢子點點頭。
舒染染一愣:
“我討厭你。”
驢子笑笑,眼睛亮亮。
舒染染心軟歎口氣,降了音調:
“我其實不討厭你,我討厭他們強調血緣最重要,卻區彆對待。他們虛偽,發明一套感人的話術,讓彆人去遵守去受傷,卻自己違背。”
驢子在鋼琴上欠身,擁抱姐姐。
舒染染不抱娃娃驢,抓過他的衣服,“哼——”擤出一大坨鼻涕。
驢抹了一手的鼻涕,尬笑兩聲,再塗到程玉霞每天要彈的鋼琴上,拉出不斷的長絲。
舒染染坐回凳子,頭也不抬:
“看在你非要聽我天籟之音的份上,我贈送你一首睡眠曲,聽完你就滾蛋。”
驢子卻望向門口,眼神直勾勾的。
舒染染咚咚彈唱睡在沙發上的混蛋:
“狗男的背叛我,姐子回去就離婚,誰會稀罕一個傻大個兒,傻大個!”
牆上有個黑色的長影子靠近舒染染的身後,娃娃驢笑嘻嘻地抬眼。
舒染染頓住亂彈的琴鍵,對著牆上的黑影子,不知道糟蹋誰好:
“驢子,你是不是醜到心理變態了?是不是想卸他的長腿安在你的魯班腿上?騷包蛋,你看驢子多可愛,我把他做成標本送給你,或者拿回去泡大酒。”
白桐塵收起錄像的手機,伸手兜住了舒染染的下巴。
他輕柔duang duang她兩頰的肉,把下巴磕在她的頭頂,輕啟磁音:
“我不是不回屋裡找你,是渾身酒氣怕你聞不慣,在沙發上散散味。”
哦,她馬上原諒他。
但看穿她的小心思,很讓她難為情。
舒染染猛地起身,故作沒好氣,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抵禦白桐塵,隻好把娃娃驢抱起來,塞到他懷裡。
白桐塵差點噦了——驢滿手黏鼻涕,拉著絲要抱他。
他去衛生間清理好自己,來舒染染的屋子,摟著她睡覺。
舒染染推脫著不讓他靠近。
說不清的悸動與害怕,她怕有一點點的防禦不當,就會像晚間的沙灘,被潮汐吞沒。
白桐塵在黑暗裡圈住舒染染,往懷裡一蜷,寬大的胸膛遮沒了她。
他的嘴唇貼在她耳後,低音:
“放心吧,喝太多了,什麼都做不了。”
他馬上意識到說錯了話,身子一僵。
毫無經驗的舒染染本沒明白,但從他驚醒的微妙動作裡,判斷出:
他有相關經驗,才會這麼說。
瞬間,她黑了臉,心變得冷硬,離開他很遠,很遠。
成為潮汐永遠吞沒不了的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