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碗,她扣在水池裡,他聽見了。
這是新煮的一碗。
他遲遲不下嘴。
舒染染從枕頭邊眨巴眨巴眼,偷窺。
他背著光,望了她一眼,瞳黑融在光影的深色中,意味難辨。
而後,他一仰而儘。
不知為什麼,這動作,被他帶出某種蕩氣回腸。
舒染染忍住不明的心動,卻嘲諷:
“大郎服毒嘍。”
白桐塵放下碗,沒有再和她鬥嘴,而是意外沉靜:
“我怕感冒了有人會心疼死,這人就在這屋裡,不是我,猜猜是誰?”
對要鋼鐵麵子的舒染染來說,這話絕殺。
她心虛,不接話,陡聲哼起現場亂編的曲調,遮掩忐忑。
白桐塵知曉她的心意,卻沒有肢體上的親密表達。
默默上床,靜靜睡在她身邊,氣息均勻。
總是他主動,今天卻沒有。舒染染沒忍住,“不小心”在黑夜裡碰到了他的手指,他也毫無反應。
於是,她嘗到失眠的痛苦。
難道,是他知道我在意他,他拿架子了?······
早晨,舒染染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身邊人病沒病死。
平時白桐塵睡覺幾乎沒什麼大動作,仰天躺下,仰天醒來。
但這次,他的脖子幾乎要垂到床下。
看他脖子耷拉著,舒染染以為是電視上演的那種“斷氣了”,嚇的她趕緊把手指橫在他的鼻尖下。
誰知,白桐塵早醒了,隻是沒睜眼,捉住她的手腕,緩緩拿到一邊。
他微皺眉頭,把頭更加偏向床外,發音費勁:
“彆碰我,傳染。”
“你淋 病了?”
他鎖了鎖眉頭,艱難吞咽,喉結在頸子上遲鈍打個滾:
“是感冒!鬼衡那才叫淋 病。”
說話都這麼費勁了,都要捅情敵兩刀。雄競很激烈啊。
他推她:
“快出去,沒見我不敢靠近你嗎?昨晚我就不舒服,應該睡在樓下的。”
原來昨晚他說過情話後,卻沒像以前那樣忍不住吻她,是因為身體已經不適了。
哼,睡在身邊都不知道他的心思,白糾結一晚。她心底忽然輕鬆。
給白桐塵喂過藥後,舒染染去上課,下午也打算去店裡了,準備早點收拾包回家,照顧病號。
姥姥忽然來了電話,讓舒染染先彆急著回家,去幫忙問問張滬遙這老孫子是什麼意思。
舒染染大為吃驚。
一般姥姥叫一個男人老孫子,基本就是有點男女情況。
姥姥曾經有過很多老孫子,她play膩了就“斷親”了。
章京夢從不在孫女麵前遮掩感情生活,交代的明明白白:
就是第一眼覺得張滬遙合眼緣,後來在孫女婚禮上長輩座位挨著,倆人聊得投機,徹底聯係上了。
不過截止到目前,也沒發展到確認關係的那步。
明明倆人互換了微信、電話,有什麼話都能聊透徹。
走到需要第三人旁敲側擊的地步,隻能說明——張滬遙態度不明朗。
舒染染記得最初是導師問姥姥的情況比較頻繁,應該他先動心的才對啊,怎麼會撩完就跑?
那就叫本已婚人士替姥姥會會那個老純情boy.
張滬遙辦公室,舒染染幫他擦著綠植的葉子,言左言他的鋪墊一大堆,張滬遙不耐煩打斷她:
“學生,為師現在給你上人生的第三課。”
舒染染謙虛:“洗耳恭聽。”
“有屁快放!我這麼大年紀了,時間不禁耗,活著的每一秒都是在和死神搏鬥,鬥完不是聽你廢話的。”
“······”
第三課,好清新哦。
舒染染對課程領悟很快,有屁快放:
“章京夢讓我問您,為啥好端端的不熱情她了?”
張滬遙隨手抓起辦公桌上的書本,趕忙遮住臉,大叫一聲:
“哎呀!八嘎。”
拿走書後,他的老臉紅窘,帶著潔男的羞澀純情:
“無所謂了,你是已婚人士,比我和章京夢女士不純潔多了。跟你說也無妨,沒什麼可害臊的。”
舒染染小臉一呆,有苦難言:
白桐塵和她很潔、很素、很害臊。
張滬遙鎮定下來,正色坦言:
“我欣賞、愛慕章京夢女士,很想與她共度餘生。但我還有職責在身,是你的老師,不能在職期間跟學生家長戀愛。”
“她不是我家長,你們年齡相當,又不涉及權力不對等······”
張滬遙伸手打斷:
“是我對自己有要求。”
他拿起書翻著,已是話題終止的趕客。
沒得可談判的餘地,舒染染出門。
她不知道怎麼回姥姥,便拖著。
舒染染忙著照顧生病的白桐塵,壓根不知道章京夢第二天就坐高鐵來了桐大“尋親”,找老孫子。
感冒吃藥不吃藥都是七天痊愈,婚離不離舒染染和白桐塵也繼續過著,時間無情無緒推著有情有緒的人向前。
舒染染還沒潤色好張滬遙的拒絕回複,姥姥提前向她宣布了和張滬遙的擺喜酒日期。
做過舒、白證婚人的張滬遙,反邀他倆證婚。
去給姥姥證婚那天,痊愈的白桐塵對鏡貼花黃,左照右照:
“哇,迷人。”
舒染染心不在焉,沒有嘲諷羞辱打擊他。
白桐塵知道她無法接受章、張戀進度條突然拉到結局,逗她:
“婚姻老人看看新人去,完全搞不懂這些閃婚的。”
才結婚幾個月,他就敢自詡婚姻老人。
舒染染:
“他們是積澱了智慧的老人,清楚喜歡對方什麼,也不算閃婚。即使我們結婚幾個月了,但依舊覺得倉促和無厘頭,這才是一時衝動的閃婚吧?”
白桐塵拉正襯衫領口,轉身,鄭重:
“早有預謀的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