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老張頭兒要出國學術訪問,我來看看他。不趁早上,也難碰見他。”
張滬遙?出國?
姥姥從沒提過!
不過,顧衡向來像個大耗子,消息靈通。
舒染染還沒反應過來,顧衡居然罕見的見好就收,沒再多聊,開車走了。
她愣愣地望著顧衡的車影在林蔭道遠去。
白桐塵從車窗望著她的背影,擰眉,繃緊唇線,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攥到泛白。
一上午都沒張滬遙的課,下了課,舒染染跑去教授樓求證。
果真,學校準備委派張滬遙去非洲的孔子學院任教一段時間。
章京夢也要去。她本不是隨著男人走的女人,但很想去非洲采風,換種與世界連接的方式,改變老年生活。
與此同時,舒染染下學期也要去複旦大學做半年交換生。
但要看她個人意願。
隻是學校通知並未正式下發,最怕臨時有變,章京夢就沒告訴孫女。
離彆來的這樣快,沒有預告。
生活逐漸張開它的血盆大口,露出獠牙,奪走她的婚內暗戀還不夠,還要她要同時失去姥姥和導師。
舒染染不想自私宣泄難受,隻祝福一路順風。
想要一個踏實的安慰,那個給過多次溫暖的肩膀,卻不再靠得住。
他的溫暖裡,藏著彆人溫度的嫌疑。
恍惚間,舒染染已站到了舒晴家門口。
洗衣機嗡隆嗡隆轉著,電視放著音調誇張的動畫片,輔食從鍋裡溢出來,空氣裡彌漫著焦糊味,孩子手指卡在玩具裡哇哇哭,舒晴三頭六臂也分身乏術。
姐姐的生活,也是支離破碎。剛站在門內,舒染染就要原地爆炸。
舒晴不好意思扒開凳子上的衣服,讓妹妹坐。
舒染染放下帶來的果籃,隨手拿起餐桌上的外文書。
是德語入門單詞,上麵批注是舒晴的字體。
舒染染摸著密密麻麻的字跡,抬眼時降了音調:
“醫生還要學德語?”
姐姐,永遠有種神秘的溫柔魔力,妹妹每每靠近,都情不自禁變得緩和。
舒晴盛出輔食,喂孩子:
“我自學的。”
生活糟亂成這樣,姐姐還有心學習,真難得。
而她的丈夫把工餘時間全花在個人愛好上——
餐桌上擺著畢珂盤的核桃,溝壑藏汙納垢,閃著可疑的油光。
堆著冬瓜洋蔥的廚房牆角,立著他新打磨的葫蘆和雕刻刀具。
王八男的生活還挺他爹的休閒。
舒染染看不慣:
“姐,孩子不是一直畢珂他媽看的嗎?”
欲言又止幾次後,舒晴才開口:
“她回老家了,讓我氣得。”
敢掉鏈子!舒染染鳴不平:
“是你把他們全家從農村提攜出來的,給她買這買那,連養老保險都給她辦了,她有什麼可氣?”
“我最近學德語,買了幾本書,她嫌亂花錢。抽空背單詞,她覺得我還是閒,隻是偷懶不看孩子。她就不管孩子了。”
舒染染氣得心口疼:
“孩子也是畢珂的,讓他看!他要不看,就讓他出錢雇保姆。”
妹妹為自己出氣,舒晴解氣一笑:
“小白昨天會所試菜,開了好幾瓶奔富707,一瓶酒就夠收買全職保姆整月了。你姐夫可比不過小白,雇保姆不如壓榨我和他媽劃算。”
聽得舒染染一頭霧水:
“什麼707?什麼會所?我小學同學他爸亂嫖,狂打606,打死了,該!”
她強烈詛咒每一個出軌劈腿的男人,不共戴天,趁機瘋狂掃射,發泄胸中積怨。
舒晴驚訝:
“小白的紅酒生意投了很多錢,但可能有點清淡,為發展紅酒高端會員,開了個紅酒會所,這兩天試菜,叫你姐夫作陪去了,你不知道?”
是嗎?
他生意不好,從也沒抱怨過。還一直朝她哐哐砸錢。
隻給她看陽光的一麵。
舒染染忽然狗了,竟然又擔心起白桐塵,垂下眼皮,手指在桌麵上胡亂劃拉,痕跡和心裡一樣亂:
“不知道,最近業務員住院,他一直在忙,我住在他媽家,誰知道這狗天天在忙什麼。”
罵白桐塵是狗,舒晴也隻覺得是妹夫平日對妹妹寵溺,妹妹才有恃無恐,猜不到她是心緒不好。
這個狗桐塵,天天怎麼這麼多瞞著她的事?
舒染染這時才承認,來找舒晴,除了想安撫脆弱,甚至還有令自己也鄙夷的難以啟齒:
畢珂聊騷被抓實證也沒離婚,那她和白桐塵,是否能找到一個回旋的機會。
可她連白桐塵在外麵做了什麼的消息,都要輾轉從彆人嘴裡知道,或者在某個不經意間,會自己抓個正著······
想起這樣,就覺得恐怖。
逃吧。
也許上天在替她決斷,物理隔離這段不合適的婚姻。
舒染染決定去複旦大學做交換生。等自己的一廂情願淡下來,再離婚。
她回家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搬到童年那裡,沒跟白桐塵打招呼。
夜夜晚歸的白桐塵,淩晨回家才知道不接電話、不回信息的媳婦兒是連家也不回了。
就因為早上,她見過顧衡那孫子?!
虧他還忙了一天給她處理翟心淩的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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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迎澳的樓下巷子,舒染染抱著貓,等童年從烤肉店回家。
童年早上去進貨,下午才能得空睡覺,晚上是烤肉店最忙的時候,打烊盤賬到深夜,還要犒勞員工吃夜宵。
天天忙到淩晨。
舒染染不放心,
一輛巨大的黑車橫在麵前,車刹得很急,卷起一股熱浪。
橫衝直撞,嚇的貓蹬了舒染染懷中一腳,跳進黑夜。
貓可是童年的命根子!
巷子有點暗,舒染染摸索著,急切地找貓。
卻被男人一把擰住了胳膊,腳不沾地推到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