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井天把他微蹙的眉頭看得一清二楚，接著說道

“真的很欠 cao”

林一舜瞳孔緊縮，他是怎麼都沒有想到，白井天會說出這種話。

剛剛那個笑容帶來的熟悉感像是被衝潰了的堤壩，在洶湧的海水裡消失的一乾二淨。

白井天熟稔地勾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校外帶。林一舜沉默著，跟著他的腳步走。他的身體是緊繃的，儘管每一處傷處都在隱隱發痛，儘管疲憊翻湧而來，可他不敢休息。

幾天前，他還曾放心地靠在白井天身上。但現在，卻已物是人非。

林一舜垂眸，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還是那輛蘭博基尼，白井天帶著他走到車前就鬆開了手。林一舜站著，單薄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削瘦。他身上的血有些已經乾涸，顯出一股枯萎的生機。

白井天勾著他的時候就感覺他身上驚人的涼，皺著眉說道，

“要我請你進去？”

林一舜抬頭看他，眼底隻剩下戒備，再沒有以前的隨意。就好像一隻野貓，你哄了他很多天，結果有天踢了他一腳，這隻貓就遠遠地躲開了。

養不熟。

白井天神色冷了冷。

他從口袋裡掏出根煙，打火機冒出幽幽火焰，煙芯被點燃，絲絲縷縷的煙冒了出來。

他很少抽煙，以前口袋裡揣著的煙盒是留給林一舜的。但他總不能莫名其妙地掏一根給林一舜，每次都是自己點上一根，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再遞給林一舜一根。林一舜有煙抽的時候很聽話，總是叼著個煙慵懶地湊到他旁邊，白井天順勢給他點火，因為他的突然靠近而緊張。

乖——這個和林一舜完全不搭的詞卻在那一刻直直撞進白井天的心裡。

他不喜歡煙味，但喜歡看林一舜抽煙時放鬆下來的模樣。

抽煙不好，好在他知道林一舜懶，煙不在身上，隔好幾天才記得買下一包。經常打個哈哈，趁林一舜不注意把煙順走——這招屢試不爽。

他不記得這種心悸的感覺是什麼時候突然出現，但他發現的為時太晚，已然淪陷。

白井天吸了一口煙，白色的煙霧在兩人之間升騰。透著朦朦朧朧的煙霧他仍能看到林一舜眼裡冷冷淡淡的防備——不散不化。

白井天忽的笑了一下，問道

“那天喬煜抽的煙是什麼味道的？”

林一舜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他是在說之前擂台賽的事。

白井天把他的沉默當成了回答，煙抽了兩口又掐了，開了車門坐進主駕，

“送你回去。”

林一舜知道拒絕的可能性不大，並不猶豫地坐到副駕。

車子平穩地行駛。

窗外隻有路燈和墨綠的灌木不斷地變化。

林一舜感覺身體發冷，手上的血也早就乾涸的結塊，硬邦邦的讓人很不舒服。

想開暖氣......

手指動了動，眼睛卻有點睜不開......

等林一舜意識清醒的時候隻感覺自己渾身暖洋洋的，車內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暖氣，卻並不悶人。轉頭，旁邊坐著的白井天已經脫了外套，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有肌肉卻線條流暢的手臂。

周圍的景色變得熟悉，顯然已經到了小區附近。

這個點兒路上的行人很少，白井天把車停在路邊。林一舜轉身開車門，鎖著。

他抿著唇，望向白井天。

白井天轉頭看他，路燈照射的光在他臉上打下一片暗橘色的陰影。他開口，

“林一舜，我今天幫了你。不是白幫的。”

“嗯。你....”林一舜啞著嗓子說話，他先前嗓子裡腥甜地好像卡血，又沒有喝水，這會兒火燒般的難受，話還沒說完白井天就靠近了，

“彆動。”

林一舜下意識往後退，背抵到硬硬的車門——無處可退了。他的眼尾已經不泛紅了，呈現出乾淨的疏離感。像層薄冰，一敲就會破，但白井天舍不得。

他手上還有林一舜的血，手指輕輕按在林一舜的唇上，微微用力。

“張嘴。”白井天說著，刻意壓住林一舜在那一刻意圖活動的腿。

墨色的眼睛靜靜看著白井天，末了，他終於徹底明白白井天不會妥協，垂下眼眸。

剛剛強烈的距離感消失了。白井天很輕易地就把手指伸到他的嘴裡，去碰他口腔裡的軟肉。

腥甜的鐵鏽味在口腔裡彌漫，林一舜眉頭緊皺，克製不住躲閃。

白井天卻是捏住他的下巴，不讓人動彈。

修長的手指捅到了喉嚨，林一舜忍無可忍地一把推開白井天，弓著腰咳嗽起來，背脊彎成一道弧線。白井天收回手——手指上沾上了晶瑩的黏液，他一根一根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乾淨了。

林一舜緩了過來，眼裡還汪著生理鹽水，他惡狠狠地瞪了白井天一眼，罵道

“你今天他媽有病是吧？”

——氣的連那份疏離都不見了。

白井天爽快的笑，紳士地給他開了門，林一舜沒有絲毫停留，門一開就自己下了車，頭也不回地往小區走。

氣鼓鼓的。

白井天垂眼看著方向盤，無聲地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