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兮 月兮(1 / 2)

長壽令 午間明月 7377 字 1個月前

……

畫麵一轉,是宮氏正院。

原主正跪在烈日之下,前方正廳門前,是宮梟與宮氏長老。

而這院中,多半是些來看笑話的奴子與妾室,幸而今日其他姐妹已早早去了學堂,不然定要為她求情,尤其是宮月萱,沒準最後她也會被拉下水。

還好,她們沒有來。

宮月兮舒了一口氣,看著立在屋簷下的宮梟,不知是因什麼而起,宮月兮竟是笑了起來。

在這院中,裡麵是圍著一圈又一圈的奴子,外頭是人來人往的大街,但宮月兮眼中隻有兩人:親生父親宮梟,親生母親幽沐——她是他們兩人的孩子,卻未曾感受到他們之間的一分親情。

“都這樣了,還在笑?!”

聞著說話的聲音,宮月兮停了下來,看向了那個女人——被她撞破奸情的李曲婉,依舊跋扈;目光流轉到張長善身上,表麵上名如其人,每日都戴著一副善良的麵孔,卻私底下與宮氏府邸中的車夫有染;再之,是何婉娉,還與自己的表哥糾纏不清……

真是想不到,每一位出生於名門的閨秀竟會做出這樣的醜事。

也實在是想不到,每一樁都能叫她發現。

“宮氏家主……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宮月兮閉上眼,默默催動了體內僅有的靈力。

“你這是在做什麼?!”幽沐從人群中衝了出來,到宮月兮麵前,哆嗦著的手揚了起來,朝著宮月兮的臉狠狠打了下去,幾乎用儘了所有的力氣,宮月兮的臉與身子都偏向了一邊,臉上的掌印通紅,嘴角也點著幾抹紅色。

李曲婉譏諷道:“你可是奴子,怎可對家主的女兒出手?”

“嘖!”宮月兮伸手擦拭嘴角,跪回原處,抬起頭看著幽沐,看著她的眼睛,突然就哭了:“娘,你這又是在做什麼?我忍的還不夠多嗎?你不是喜歡我這麼做嗎?你討厭我,何不讓我毀了我自己,免得礙著了你的路?”

“啪”的一聲,宮月兮的臉上又多了一個掌印,幽沐則已氣得渾身發抖,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娘……你是在逼我!”宮月兮突然頹唐下來,“我累了,放我走吧。”

“放肆!這是宮氏正堂,豈是爾等賤奴糾纏的地方?還不退下?!”宮梟已走到幽沐身後,一手推開幽沐,再吩咐幾個奴子押住她。

“主君!妾身有事要說!”未待宮梟責問,李曲婉差了幾個奴子跟著,手上捧著一枚巨大的透明的球體,緩緩道:“主君,此乃鑒石,隻需四小姐與主君各獻一滴血……”

“你這是什麼意思?”宮梟負手,轉過身來看著她,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妾身也沒有彆的意思,隻是這一切都不能讓主君您被蒙在鼓裡呀!”李曲婉慢慢走來,到了他二人麵前,隻向宮梟行了禮,道:“妾身早便知道這賤奴與他人有染,而這孩子……是這賤奴與那奸夫的……”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尤其是幽沐。

“放肆!你看著這正堂皆是我宮氏長老,你膽敢在他們麵前這樣胡言亂語?!”

聞言,李曲婉立即跪了下去,急急道:“妾身隻是為宮氏著想。若這孩子是主君的骨肉,妾身甘願為今日失禮之事受罰;可若她不是,將來便是要同其他孩子同分這一杯羹。對這樣一個外人,是不值得的……”

“你什麼意思?”

“隻需主君與……四小姐一滴血,便可知道真相。”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幽沐掙開奴子們的束縛,凝聚靈力於掌中,正要擊向李曲婉時,卻突覺身體一軟,低頭看去,幾條縛靈繩緊緊纏住了她。

李曲婉起身,又向宮梟行了一禮,走到幽沐麵前,微微一笑,俯下身去,湊在她耳邊說道:“這次,你們都要離開這兒,誰也護不住你們!”

“你什麼意……唔!”還未說完,幽沐已經被一團布堵住了嘴,拉到一旁靜候發落。

李曲婉招了招手,一個奴子奉上兩把小刀,一把給了宮月兮,一把給了宮梟。

宮月兮看了一眼李曲婉,笑道:“無論是什麼樣,都隻會出現你想要的結果,對嗎?”

李曲婉淡淡一笑。

……

畫麵再一轉,是一處冷清的地方,說冷清倒也是言輕,應是陰森恐怖之處:烏黑的土地上隻生了些雜草,雜草又與這土壤顏色相襯,更添幾分幽深;雜草上染了不知是前日還是昨日誰人的血,引來幾隻野貓湊近輕嗅。

一個奴子坐在木推車前,手裡牽著一條粗繩,另一端是一匹老馬,時不時被這奴子用皮鞭拍打幾下。

奴子臉上儘是嫌棄的神色,但很快又摻進去幾分不言而喻的色彩。

木車上堆著乾草,草堆上坐著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女孩兒,女孩兒旁邊躺著一具尚有餘溫的屍體,隻用一席竹席草草包了起來,卻還是止不住血液從縫隙中流出來,順著乾草流到推車上,再從車上一點一點往下滴。

不遠處的枯樹上,烏鴉早已盯上那具屍體了。

這正是宮月兮與幽沐——宮氏長老與宮梟對她們的處決是幽沐受五十大板,剝去族譜上宮月兮的名字;但因宮月萱仍是宮氏“血脈”,暫由若情照顧。

而這五十板子,加上縛靈繩困著,生生要了幽沐的一條命——就在宮梟吩咐奴子送她們二人出府時,幽沐的生氣一點一點消退。

此期間,她將物空間內的所有東西一並給了宮月兮,並解釋了自己這麼些年來苛待她的原因:“兮兒,你與你阿姊,同為我兒,可……長子必因幼子而亡,倘若命運不是如此捉弄人,我自然是待你們二人一般好的。可命運不公,你怨我,我也明白。”

這一路,宮月兮一句話也沒說,直到他們到了亂葬崗,幽沐斷了氣,宮月兮才低聲喊了一句“阿娘”。

進了亂葬崗,幽沐身上的縛靈繩也被宮月兮扯斷了。

而幽沐的體內還存有龐厚的靈力,卻因宿主失去生命力,正一點一點流逝,於是,幽沐的麵容也一點一點改變——這是宮月兮所見著的,而自己的麵容一點一點改變,卻是那奴子所見。

這番變化,宮月兮已覺得不奇怪了,現在離幽沐最近的是她,所以這變化極其明顯;至於宮月萱那邊,她自然不清楚。

因幽沐聽那陌生人的命令,斂去了她們母女三人的容貌,如今,施術者已故,也就失去了效果。

但要多少時間才會讓她們容貌徹底恢複,要看看施術者自身靈力還要多久才會全部化為靈氣。

奴子依舊趕著車子,但目光卻時不時投向這邊,宮月兮隻抬頭就能對上他的目光。

“去哪?”

“出城,不然還能去哪兒?還能送你去哪個大家族裡供著不成?”

“嗬……”

宮梟末了吩咐這奴子,將她們送到城外某偏僻之處去,她宮月兮還沒傻到這個地步,才出城就知道這奴子走了彆的路。

宮月兮自不去理會他,隻看著那竹席,許多話,也不好當著一個將死之人的麵說出來,隻得埋在肚子裡。

再過半盞茶的時間,奴子扯住了韁繩,老馬也停了下來。

待奴子拴住了馬轉過身來時,宮月兮已經從車上跳了下來,似乎在尋找什麼,眼神一直在腳邊上遊走。

奴子依著那人的吩咐將幽沐埋在這亂葬崗上,於是先將幽沐的屍體從車上拖了下來,再從草堆中摸出一柄鐵鍬,目光卻不是在幽沐的身上,而是落到了宮月兮的身上。

尋得一處風水頗佳之地,宮月兮挽起袖子,直接徒手挖開淤泥,似乎是準備自己親自動手埋葬亡母。

奴子一愣,放下了手中的鐵鍬,看著宮月兮嶄新的麵容,喉結滾動。

是,那人是吩咐了要埋幽沐,眼下既有人替他出這力氣活,隻需將力氣放在這丫頭身上,不也正好遂了那人的意?

宮月兮轉過身來,看著這奴子的動作,突然就跌坐在地上,雙手雙腳並用急忙往後爬。

“你跑什麼?”

“我……你……你不要……你不要過來!”

“嘿嘿嘿……”奴子舔了舔嘴角,笑嘻嘻道,“小廢物,任憑你怎麼跑,也跑不掉了。那位吩咐我了,定要‘好好’待你!我看你還是留著些力氣給待會兒叫吧!”

尖叫阻塞在喉中,驚退枯樹上幾隻烏鴉。

宮月兮看了看天邊的雲,轉而看向那句軀體,淡淡道:“放過我吧——我第一次殺人,下手不知輕重,本不想用在你這樣的人身上……下輩子再見的話,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太難看。”

見著奴子的身體落在地上,眼神仍然充斥著震驚,吐了幾口血就沒了氣息。

“宮月兮,年六歲,於天城亂葬崗殺一人,一擊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