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 水天(2 / 2)

長壽令 午間明月 7611 字 1個月前

繼而,他從物空間取出一支墨綠色的木簪將長發挽起,讓他蒼老卻又不失粗狂的麵容看起來有了幾分精神氣。接著他又戴上了那副麵具,紫色的流蘇下垂躺在他的胸前,三條顏色各異的係帶貼著他的長發,末端的銀鈴鐺高低不齊地倚在他的後背上,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麵具遮住他的臉,卻遮不住那滿滿的歡喜從眼中洋溢出來。

隨後,他撥開重重枝丫,往家的方向走回去。

……

再說這邊,司月才走完蜿蜒曲折的林間小道,撐著邊上的鬆樹乾直喘著氣。

往前幾步的路開闊許多,路邊儘是茂密的鬆樹林,夾雜期間的是高低不齊的野草灌木與各色野花,林間的樹枝上或有或無地綁著青色的風鈴。

司月站定閉上眼,深呼一口氣:她猜前方因是一處巨大而寬闊的穀地,周圍皆是茂密的森林,將森林與草地分割開來的是一圈稀疏的梅花樹,梅花樹上又有幾座木質小窩置著。

然後是一條鋪滿碎石子的曲折小路,路邊儘是齊腰高的花海;阻斷花海繼續蔓延下去的是正前方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左側的兩片農田與一方池塘:河中僅見幾條青色的遊魚出來活動,青蟹早不知躲在哪方石頭下歇著;綠中泛黃的禾苗挺立在稻田中,迎著風與烈日揮灑著盎然生機;池塘的一角有蓮花荷葉交相映稱,正中又有一座石質涼亭。

池中涼亭通過一道小石橋與池岸相連,石橋下定有幾尾紅鯉嬉戲。

司月抬手收回靈力,身旁繞著她追逐吞棗的四隻小狗的身影才顯現出來。

她有些頭疼,蹲下去撿了一根枯枝,起身吹一聲口哨,再用力將樹枝扔出去——樹枝借著靈力的驅動生生飛出一大段距離,待小狗們跑開後司月才撿起狼狽不堪的吞棗。

“叫你安分點,怎麼總是去招惹他們?你又打不過。”

吞棗“吱呀吱呀”亂叫,手足舞蹈起來,似乎想要打她一拳。

“吼什麼?你四肢俱短又夠不著我,”司月伸指彈了彈它的腦袋,待它安靜下來、淚汪汪地看著自己時司月又道,“哭什麼?哭可沒用,我不吃那套,你還是……”

司月忽地住了嘴,她方才似是聽到了一聲低沉的……龍鳴?!

糟了!

二話不說,司月一手提著吞棗一手取下發間的簪子,往龍鳴響起之地跑去。

出了這山林,視野豁然開朗,依舊是那片花海、那方農田與那方池塘,但司月是顧不得去欣賞美景再感慨一番心事了。

果不其然,在那江邊的濕地上正有一頭巨大的、半身沒入瀑布下的水中的黑色蛟龍閉眼休憩,懸崖上飛瀉直下的瀑水直接被它的身軀截住。大約是因為這龐然大物隱藏了自己的氣息,司月才沒發現它的存在、那些鳥兒才敢在它周圍的水中圓石上啄食青苔與水中的遊蟲、更有甚者已落在蛟龍身上嬉耍。

至於方才司月聽到的那聲龍鳴,大抵隻是它的鼾聲了。

司月鬆了一口氣,正要尋回四隻小狗時又聽一陣狗吠自岸邊響起,司月循聲望去,隻見那四隻小狗已在搶那根枯枝。

“……”

隨後見那蛟龍緩緩睜開眼睛,靜靜看著眼前的小東西;察覺到蛟龍的目光,四個小東西立即棄了枯枝,轉而一齊衝蛟龍狂吠。

蛟龍有些無奈地垂眸看著它們,但又嫌它們太吵,於是用指尖輕輕彈開它們,四個小毛球被迫往後滾開一段距離後又重整旗鼓跑向蛟龍。幾番驅逐未果,蛟龍有些不耐煩了,它稍稍起身換個姿勢,左爪撐在地上,右爪高高揚起,似乎下一秒就要重重落下。

司月大喝一聲企圖把蛟龍的注意力吸引到這邊來,隨後讓憫離變作一張大弓,一手邊拎著吞棗邊架著弓柄,另一手在弦上凝聚靈力作羽箭,離蛟龍五十步開外時對準遠處的山頭射出羽箭。

蛟龍聞羽箭穿空之聲看去,隻見那座不幸中招的山頭轟然炸開,巨石從高處直落而下。

趁蛟龍回頭之前,憫離又變作一段白綾將四隻小狗卷走。

蛟龍看著那座被炸開的山頭,許久才緩緩轉過頭來看著麵前的人,雙眸半睜,淡綠的眸色卻是有說不儘的意味。

司月將小狗定在身後,警惕地看著蛟龍。

蛟龍抖了抖身體,起身時濺在它身上的水花直撲向司月,司月又往後退了幾步,她隱約感覺這水的氣息有些奇特與熟悉,倒像是……青草的味道?

司月來不及多想時蛟龍已將她團團圍住,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但蛟龍轉眼又見入口處站著一個人,心中頓時無語起來。

一人一龍僵持許久,最終以蛟龍耐不住而告終,隻見它仰天長嘯一聲,再又轉頭垂眸看向司月,見她一臉嚴肅的模樣不由覺得好笑,隨後朝她輕輕吹了口氣,彼時就有漫天的飛花舞葉落下。

隨即,蛟龍繞圈走了幾步,巨大的爪子踩向花海,卻不曾見哪一朵花或哪一棵草被壓倒在地上。

隻見蛟龍騰躍飛起,身上殘餘的水滴紛紛落下,水滴落在地上的刹那即掀起陣陣舒適的清風,隨後又長出點點青嫩的小草。

繞著這片天空盤旋幾圈,蛟龍猛地紮頭鑽入江中,淺淺的江水中再不見其蹤跡,早被驚飛的鳥兒又飛回到鵝卵石上,身影隱沒在露出水麵的水草中。

此時明明將入秋,這裡卻依舊生機勃勃如仲春。

見江麵再無動靜,司月這才舒了口氣,讓憫離放開四隻小狗,卻不想四隻小狗毫無後怕之意,紛紛跑到江邊猛吠,吞棗則驚猶未定地緊緊揪著她的衣襟。

司月收回憫離,讓其化作兩隻玉鐲子掛在自己的手腕上。

然而不待真正放下心來,司月一手凝聚靈力,靈力化作幾道利刃向山穀入口處飛去。

那人早已躲到樹後,隻聽身後的樹乾傳來破裂之聲。

司月微微眯起眼,伸手稍微安撫了吞棗後再將它放在地上,然而她正要出手時卻聽江中又傳來了動靜:方才那條蛟龍從江中破水而出,泛起的波瀾直襲兩岸,司月怕小東西撐不住這等衝擊,當即雙手結印化一道保護結界落在她四周。

然而這陣陣衝擊到了麵前又像是失去了力量般,隻有芳草的清香撲麵而來,反而驅散了司月的幾分憊倦。

蛟龍隨即落到花海中,堪堪擋在司月與入口之間,高大的身軀幾乎遮住了半邊天。

司月輕撫手上的鐲子,笑道:“閣下何必躲躲藏藏?倒不如亮出真麵目來……”餘下幾字司月藏回肚子裡。

那人模仿司月的話答道:“閣下何必躲躲藏藏?倒不如亮出真身份來!免得又多了一個無名之人死於我手下……”

聽這到蒼老的聲音並非她心中所想,司月不由得將沉下去的心又高高懸起來。

司月手腕上的兩隻鐲子瞬間化作兩把短匕滑落至司月掌心,司月緊緊握住匕柄,雙匕一齊在她的手心上劃出兩道口子。

轉眼之間,司月已離開結界來到蛟龍跟前,待蛟龍的巨爪落下前將短匕擲向它的雙眸。

巨爪重重落在地上,巨大的衝擊力衝開空中的塵埃與蒂上的花瓣,後又化作縷縷草香彌散在空穀間。

下一瞬,司月已出現在高空中的短匕前,她伸手緊握帶血的匕首後又朝蛟龍身側擲去。

不出蛟龍所料,司月消失後又在匕首前再次出現,於是蛟龍將注意力轉移集中到那兩柄小刀上,幾個來回後它也摸清了司月的招式路數:不過是些花裡胡哨的小把戲罷了。又見司月力不從心的模樣,蛟龍心中自有“完勝”二字。

司月收回匕首落到花海中,手掌拂過花瓣,傳來陣陣酥麻的癢意。她停駐花海中,將靈力凝聚起來後再儘數傳輸至骨骼中,頓時體內的血液大漲,手掌上傷口處的鮮血也愈多,止也止不住。隨著風的流動,空氣也染上一層紅霧。

蛟龍青色的眼瞳驟縮,瞳色漸漸泛紅,喉間發出陣陣嘶啞的低吼,鱗片間青色的紋路也漸變成暗紅色。

林間的人察覺到異常,心頭一緊,立即戴上兜帽轉身向前走了幾步,一躍直上蛟龍的頭頂。

黑色的鬥篷將他整個人遮住,隻見他左手扶住蛟龍的犄角,掌間發出淡淡的藍光,彼時見蛟龍紅色的眼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成碧綠色。

司月心煩,不免輕嘖一聲:隻差一步就能控製這蛟龍的心智了,眼下卻有人成心壞了她的事。

她逆光看去,陽光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隻依稀瞧見一個模糊的黑色身影。

黑衣人看著司月,轉而又看向她血淋淋的雙手,不免皺緊了眉頭,沉聲道:“閣下做過頭了!”

他微微抬起右手,手掌心慢慢向上攤開。

司月見狀,立即將短匕護在身前,往後退了幾步,雙眼死死盯著那人的右手。

男人看著她的動作,眸色暗了暗,右手上空打開一道空間,一隻白玉瓶落到他手上。他左手食指點了點蛟龍的犄角,道:“借點葉子。”

蛟龍頷首,似乎不大願意。

男人又重重拍了拍它的犄角,道:“給你臉了,那媒婆的事還沒跟你算賬呢!”蛟龍這才不情不願地吐了口氣,彼時又有漫天的綠葉在空中飛舞。

他拈來幾片樹葉,往其中注入靈力,樹葉旋即煥發活力,紛紛飛向那隻小白玉瓶,憑著自己柔軟的身軀艱難地托起小白瓶,載著它晃悠悠地飛向司月。

男人又拍了拍蛟龍的犄角,道:“走吧。”

隻見蛟龍越過司月向前踏出幾步,隨後騰躍而上,消失在漫天的飛葉中,隻留下陣陣清風。

見蛟龍已走,司月嗤笑一聲,將變作紗布的憫離纏在手心上,素淨的紗布很快被染紅,又很快恢複原樣。

司月解開結界的一瞬,狗吠聲頓時鋪天蓋地朝她襲來。

有些頭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