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逢(2 / 2)

那人不解,不滿道:“你攔我做甚?”

“公子有所不知,剛剛獻舞的是柳巷小公子,他自幼貌醜非常,能嚇退三千萬士兵,除了柳巷的人,無人願與他交涉,他卻急不可耐,欲要開張,你彆被他給網住了。”說著,便譏笑了起來。

“小公子,剛剛那人願意與你共赴巫山,你怎麼不順勢應承了他,這樣,你也不會被外頭那些人日日恥笑了。”台後,蓉兒忙趕過來服侍雲璿更衣。

雲璿將臂膀抬了起來,方便蓉兒更衣。

他低頭朝著忙碌的蓉兒道:“那個人我知道的,半月前來的柳巷,到現在都不曾走,奇怪的很,天天粘著姑娘相姑們,讓他們離開柳巷去到外頭,重獲什麼新生,還說什麼男子與女子應該因愛結合,不應該囫圇苟合。”

蓉兒將雲璿新換的衣服理好,附和道:“倒是個怪人。”

“他不僅慫恿姑娘相姑們去外頭,還攛掇那些客人們去外頭,說什麼建立一番事業,不該沉醉這溫柔鄉,被媽媽知曉了,對他恨及,見他一次便打他一次,有一次在花船上見了他直把他打成了落水狗 。”

說著,兩人便笑開了。

斐然找了一個空位子,點了幾個吃食,有人貼過來,皆被他婉拒了,姑娘相姑們嗔怪他無趣,倒也不管他了。

一時間,斐然周圍落了個冷清,和旁邊一派熱鬨景色格格不入。

外頭雪花紛飛,北風呼嘯,不一會兒就將柳巷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絨被。

“這位公子在下見你身旁座位許久無人落座,不知鄙人可否叨擾?”

斐然叩首同意。

那人便坐了下來。

“我名叫雲玄,敢問兄台姓甚名誰?”

吒聽此名,斐然心中一驚。

不過心知此雲玄非彼雲璿,複又鎮定了下來。

“公子名為天上雲美玉璿嗎?”

“非也,倒是天上雲,不過是玄色之玄。”

斐然了然,回他:“我名斐然,斐姓,釋然的然。”

“斐然公子幸會幸會。”

“斐然公子,聽說今晚柳巷流湖中有西域舞姬表演,斐然公子願不願與我一道去看看。”

說著,他身子突然前伸,靠近了斐然。

這對斐然來說,真的是極近了。

在那雙充滿希翼的大眼睛注視之下,斐然下意識的退了退。

斐然眼神閃爍了幾下,正愁目光落不到實處之時,看見了一團亂糟糟的玩意兒朝這邊襲來。

雲玄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驚叫一聲,嚇得躲到了斐然身後。來客們也被嚇的一片驚呼,紛紛退讓。

斐然握緊了腰間劍柄,緊盯者這物什。

但肩膀卻應被雲玄的手貼著,那忽視不了的觸感讓斐然僵硬了一片。

但見那坨東西猛地襲了過來,快的幾乎遺留下了殘影,緊接著兩隻發黑發黃的尖利爪子猛地將斐然桌子上的事物抓起來。

斐然看清了前麵是個形容枯槁的男人,衣裳極其破爛,身上滿是泥濘,周身惡臭令人難以忍受。

不消片刻,食物被他吃的隻剩下了殘渣。

“是流民吧,那位昨日與我共寢的公子,煩勞你將他殺了吧,回頭我將你近日在柳巷的花銷減免了去。”

雲璿不知何時換好了衣服,款步走出。他立於二樓,居高臨下的看著這滑稽之景。

聽到聲音,男人突然停住了,猛地往下一跪,身子彎弓起來,不停的磕頭。

那聲音又急又響,不一會兒地板上就多了幾處血印。

他大喊著老爺饒命,叫喊著自己錯了,合著磕頭聲,一遍又一遍。

散落到他身上的雪花終於融掉了,將他的頭發,衣服…將他的一切浸的半乾不濕。

斐然想到外頭的流民,也差不多是如此樣子。

外麵戰火紛飛,民不聊生,斐然從男人彎曲著的脊背往後望,仿佛看到滾滾硝煙之中,一大片一大片同樣卑躬屈膝,祈求著的流民,不過漸漸的,他們沒了動作,他們就如同枯黃的雜草,在微風的吹拂下,再無生機,唯有被鮮血染紅的天幕叫囂著他們來過的痕跡。

那男人已經倒下了,斐然眼中的景象散去。

他將握著劍的手收到袖口中,淡聲道:“小生不才,不會殺人。”

身後的雲玄好奇詢問。

“那你佩劍……”

“科考路上防身用的 。”斐然抬頭仰望樓上之人,微微叩首。

隨後離開了眾人視線。

底下有人欲要說些什麼,嘴唇蠕動了幾下,望了望四周,又憋回去了。

雲玄追了上去,看見斐然雙手交疊,倚靠在合著的門框上。

“斐然公子帶著劍竟是裝相的嗎?不過,我倒是希望你這句話是真的。”

雲玄也倚靠到門扉上,望著遙遙的天空。

“我自幼的夢想就是通過科舉,能當個官,讓家人過上好日子,至少…不被蔑視,可惜這外頭連年戰亂,哪裡還有科舉。”

“那你怎麼到了柳巷來?”斐然問他。

“我自己也不清楚,”雲玄笑了一下,“迷迷糊糊就被卷進來了。”

“不過今日柳巷小公子要殺了那流民倒是讓我意外,我當日誤入柳巷,按規矩沒有錢財應該被就地斬殺,屍體丟出柳巷,但沒成想小公子偶然去了柳巷入口,將我帶了進來,不過自那之後他便再未同我見麵,後來,我被柳巷裡的一些中小戶花樓收留,我為他們譜曲寫詞倒也有了些錢財,可惜這些,出了柳巷,便是水中泡影。”

“不過我還年少,年少就總有出路的,對吧?”

雲玄也不指望斐然回他,隻是自顧自的說完了,隨後便極熱情的邀請斐然同去流湖觀賞,就好像剛剛他的惆悵是斐然的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