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小公子，此二人是在我那處務工的，當初我見他二人初入柳巷，無所去處，便收留了他們，哪曾想，一招無意之舉，卻讓小公子身處險境，老奴罪該萬死，望小公子責罰。”

斐然在不遠處望著雲璿，他坐在那裡，自有一番氣派，他本就是柳巷的王。

而這個王居然會對自己自薦枕席，也會在自己的地盤被人羞辱。

每當這時，斐然仿若被當頭棒喝，這裡終究是柳巷。

斐然見雲璿站了起來，彎腰將老者扶起，右手輕拍了一下老者交疊著的雙手。

雲璿的母親早已擰緊了眉，麵露不快。

雲璿下意識的躲避母親的目光。

他轉過頭，風拂羅衫，吩咐容兒將這一片狼藉收拾收拾。

太陽已不知不覺下落，已經快要沉入紅海裡。

斐然看著雲玄浸染在紅霞中，攙扶著德叔，背影逐漸在自己的視線中模糊。

那大漢自此抽離出柳巷人們的日常，沒有人再見到過他，或許是死了吧，漸漸的也沒有人再願意提起他。

不過，那都是後話，書接上回，雲璿處理完事務，換了新衣，背手從內堂出來，一跨出門檻，就見著了立在外頭的斐然。

雲璿便朝著斐然行了一禮。

接著便勾唇望他，眼中仿若盛著一汪深情之水。

“多謝斐然公子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不若我以身相許如何？”

斐然正欲回禮，咋聽這句，忙收回了手。

“不必，小公子抬舉在下了，在下借居在此處，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在下還有事，先走了。”

“欸，斐然公子你彆走啊，唉，公子，我好不容易留下斐然公子的，你非要如此調戲他。”蓉兒抬手想將人攔下，沒曾攔住，往遠處探了探頭，回過頭，有些埋怨。

雲璿垂眸。

“你覺得我是調戲嗎？”

蓉兒也說不出話來了，小公子已經舞象之年了，卻還未破處，這是及其丟人的。

“蓉兒，將斐然公子近日在柳巷的吃穿用度都儘數抹去，後麵的也不用再收費了。

“公子，忙活了一天也未曾歇息，不若先去用膳吧。正好今日廚子采買了幾條新鮮的龜魚。”

“桂魚？”

“也就是河豚，有位大人近日來了柳巷，他這麼說，底下人便也這麼說。”

“這裡是柳巷，柳巷有柳巷的規矩，不用曲意逢迎他們，柳巷少有河豚送進來，讓他們都當心著點，我就不用了。”

“是。”

這邊斐然已經追上了雲玄。

“你將老翁帶來的？”

雲玄莞爾：“你都知道了。”

“老翁年邁，行動不便，今日此事又事發突然，要不是蓉兒機靈，連雲璿家將都不會被驚動，想來要不是老翁見那二人不對勁，跟了過來，就是你告訴的老翁，帶他過來的。”

說著，二人已經走到了一處閉塞的巷子，巷子很窄，牆卻砌的很高，整個色調烏蒙蒙的，和斐然住的地方大相徑庭。

上頭的窗戶間或開著，裡麵的人老弱婦孺皆有，聽見外頭的交談聲，也隻懶懶的往下看，眼神空洞。

寒風呼嘯而過，整個巷子都森冷了起來。

“回來啦！”一聲呼喊破了這詭異之感，婦人正趁著不多的日光漿洗著衣服，她衣著樸素，不時用手背擦拭著額上的汗珠。

見三人來訪，連忙一蓄力，將木桶提起，裸露在外頭的手臂薄薄的肌肉一覽無餘。

婦人將衣服放到一處，忙有一小姑娘接手。

她在下裙上胡亂的擦了擦手，下意識的伸頭往後望了望。

“二傻沒回來？”

“唉，彆提了。”老頭子長噓一聲，雲玄也跟著搖了搖頭。

她擦手的動作凝滯了，卻馬上拾到好了心情。

堆笑道：“這位公子是新來的客人？留下吃飯吧，正燒煮著呢 ，雲玄也一道。”

雲玄微笑應聲。

一進房內，溫熱之感便襲裹了全身，整個人的筋骨都活絡起來。

斐然將外袍解下，婢子接了過去。

這一來一回的功夫，食材擺好了大半。

中間擺上了一口大銅鍋，兩婢子一個提著裝木炭的器皿，一個往裡頭添碳，不知是哪個先說了句什麼話，二人調笑起來。

一個丫頭圓溜溜的眼珠子的撇過門口，視線不小心斐然的目光相碰，連忙憋住了笑，輕輕推了推身旁的婢子，用下巴和眼神示意另一位活寶。

婦人狀似責怪的督了二人一眼。

“我們這裡簡陋，姑娘丫頭們沒個正形，讓公子見笑了。”

“不曾，”似是覺得自己答的生硬，斐然又道，“外頭的人都冷冰冰的，套著假麵，不似這裡，有歸家的溫熱妥帖之感。”

婦人聽了，更生歡喜，熱絡催促著斐然落座。

斐然見德叔坐了，方才落座。

隨後，大家陸陸續續都座了下來。

正當大家準備用膳時，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一小廝前去開門，他打開門，打眼一看，嚇的吸了口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