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安全閘門關上，擁擠的光線被擋在外麵。

工作室裡並沒有開頂燈，隻有那幾乎占據了一整麵牆的電子屏幕發出熒熒輝光。數十個窗口整齊排列在上麵，多數顯示代碼和進度條。

最中心的幾個窗口展示著實驗中的動物反應，有正在就餐的邊境牧羊犬，還有全神貫注看動畫的黑猩猩。他們的共同點在於，頭部都被固定了諸多金屬貼片，密密麻麻的，並不影響行動。

左側牆角是一張寬敞的T型桌，桌上除了橫豎交錯的顯示屏、鍵盤鼠標就是雜亂的金屬零件、導線、工具鉗以及一些未成形的奇怪設備。

角落擺著一張哆啦A夢造型的懶人沙發，上麵堆著許多卡通抱枕和各種奇形怪狀的魔方。

凜將手上拎著的塑料袋隨意扔到沙發前的小圓桌上，從工作台上抽了雙一次性手套戴上，給自己接了杯溫水，坐到工作台前準備調出這兩周沒來得及處理的報告。

正在這時，監控錄像中的一個人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前輩，晚……”

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從工作台上的通訊器中傳出來，她的“晚安”還沒說完，就被凜打斷了。

“抱歉，今晚願意加個班嗎？星江。”

“當然！”被叫到的池田星江聲音驟然提高，似乎覺得有些冒犯，她安靜了幾秒後才重新開口，“前輩，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首先，麻煩你把外麵那些不速之客請到會議室吧。”

“誒？是。”

因為凜更喜歡通過線上會議或者在實驗室麵對麵的形式進行工作上的交流，會議室並沒有發揮它該有的作用，被長久空置後反而成為研究人員摸魚閒聊的地方。

凜旁若無人地將塑料袋放到桌上，掃了眼邊上尚未下完的將棋棋局，衝池田星江說：“準備一些飛行棋吧，我覺得更有趣一些。”

池田星江有些拘謹：“誒？”

今晚的客人顯然不準備讓飛行棋的話題進行下去。

“外麵的世界好玩兒嗎？夏布利。”朗姆用他僅剩的那隻右眼直視凜，黑色的瞳孔深陷在中央，周圍是淺灰色的虹膜，強烈的壓迫感傾瀉而出。

“怎麼說？”凜麵色沒有任何變化，慢條斯理地挑了張皮椅坐下，很快又衝池田星江招了招手。

“3號實驗室剛剛傳來的數據很有意思，我已經把一些半成品腳本發到那邊的電腦上。你把它們檢查和完善一下，用不了多少時間，等程序跑上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好的！辛苦前輩。我這就去。”池田星江眼裡隻看得見她在實驗所裡的上司，接下任務後大步離開，順道幫忙關上了會議室的門。

朗姆收回打量池田星江的目光，回頭意味深長地說：“這個實驗所可是一天都離不開你呢。”

凜點頭：“你說得對。”

朗姆一噎，直接開門見山：“我聽說，實驗所的人可有一周多沒有見過你了。”

“聽誰說？岸本哲也？”凜笑了笑，從兜裡掏出一個紅白膠囊扔到朗姆麵前。

“朗姆，我之前怎麼不知道，不同實驗所的研究人員還要互相幫對方試試研究成果？”

“這種實驗所聯誼的好事完全可以直接告訴我呀。”凜懶洋洋地換了個坐姿，“下次還是讓雪莉本人來跟我說比較好。你知道的，雪莉在我這裡麵子可比你大。”

朗姆拿過膠囊端詳半響，臉上擺出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的凝重：“藥的事我並不知情。”

“誰知道呢。畢竟岸本這幾個月從你手上拿到的工資可比我發給他的多多了，我看見他就會覺得慚愧，所以決定還是不要見為好。”凜聳了聳肩，“你說是吧？”

會議廳沉默下來。

朗姆臉部肌肉小幅度顫抖一下，眼神愈發狠厲，臉上卻重新掛上笑容：“這裡的研究員大多數都不知曉組織的存在，僅靠合同約束難免會出紕漏。我這也是為組織為這間實驗所的利益著想。財帛動人心，這不就幫你試出來一個岸本哲也。”

凜撇了撇嘴，順勢說：“那正好。新一期的科研經費申請書我就交給岸本哲也去寫。2億，應該不多吧？”

“反正你和他比較熟，以後這種流程就讓他和你對接咯。”凜笑得一臉真誠。

朗姆用那隻像蛇一樣冰冷銳利的眼睛死死盯著凜，不怒反笑：“可以。”

說完，他站起身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夏布利，今日的你發量看起來比之前要多啊。”

凜眼皮跳了一下，狀似若無其事地撩了一下散落的長發，下意識攻擊回去。

“怎麼？你想谘詢我用哪一款洗發水比較好麼？”她的目光刻意在朗姆鋥光瓦亮的腦門上掃過，“不過你需要嗎？”

朗姆哼了一聲：“夏布利，年輕人還是不要太鋒芒畢露的好，那位總不能護你一輩子。”

凜眉目微斂，並不搭話。

見朗姆準備離開，凜出聲叫住他：“那個膠囊不能拿走。既然是送給我的禮物，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

她頂著朗姆陰森的目光伸出手。

等膠囊被重新放在自己手心裡後，凜將桌上的塑料袋遞給朗姆。

“你運氣不錯，正巧這時候過來。這是我今天出去溜達時買的章魚小丸子，還是熱的。就當是我送給你的，來自年輕人的禮物。”

她笑盈盈地，“正巧”兩字若有若無地被加重了。

“砰”的一聲，會議室的門被關上。

空間中凝滯的氛圍一時半會兒無法散去。

凜掏出新買的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細細端詳半天她明明戴的很完美的黑色假發，什麼都沒看出來。

“我討厭找茬遊戲。真沒意思。”她小聲嘀咕著。

凜站起身，走到那盤將棋前，一邊一人分飾兩角將棋局進行下去，一邊回想朗姆說的那些話和不知是真還是假的表情。

APTX4869是朗姆指使岸本哲也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