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沒察覺更衣室裡麵這麼熱,駱淮煩躁地抓了抓衣領,指著門外,
“我去外麵等你。”
聽到這話,方珩瞪大了那隻藍色眼睛。發絲貼在方珩的臉頰上,被他撥弄下來。
他慌亂地梳著頭發,平時經常會打結的頭發,在這把梳子下麵乖巧又聽話,很順利地從頭梳到底。
“彆…”
遊移不定的目光停留在駱淮身上。
“彆彆彆…我馬上就好了,你彆先走。”
他怎麼總想著扔下自己啊?
不安踟躕的聲音從男人麵前傳來,駱淮抿著嘴,臉上明明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腳底卻遲遲沒有動靜。
方珩匆忙照了一下鏡子,把梳子放在衛衣胸前的口袋裡,貼身放著。
他一邊偷偷瞄著駱淮的身影,一邊用袋子裝好臟衣服,風風火火地再次站在了駱淮麵前。
“我們走吧!”
額前碎發上掛著亮晶晶的水珠,下麵的眼睛也閃著光。
駱淮眼底流轉過一道暗波,轉身走在了前麵。
二人離開浴池,外麵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城市如同陷入了寂靜深淵之中。
角落裡的桑白從暗中顯露身影,他看起來十分懂事,遠遠跟在後麵,決定不做老大的電燈泡。
笑話,他還想保住自己的鐵飯碗呢。
小貓扭頭看了他一眼,微微晃手,跟桑白打了個招呼。他對於駱淮身邊的人保持著好奇心。
周圍的路燈散發出微弱的光線,駱淮打開通訊儀裡的內置地圖。
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執行者大樓,大概十三公裡左右。
駱淮放下手,轉頭問桑白,“開車了麼?”
見狀,桑白打開通訊儀,對著地圖一頓自轉,終於確定了方位,
“開了的,老大,就在那邊的胡同裡,這邊不好停車。”
馬路上寬闊無人,駱淮打開通訊儀上的燈來照路。桑白也有樣學樣,這讓在二人之間的小貓顯得有些局促。
方珩摸了摸褲兜,他的通訊儀因為泡了水,沒辦法繼續使用。
明明之前能夠抗下巨大的爆炸衝擊,卻在泡水之後就輕而易舉地報廢了。
方珩伸手把通訊儀從褲兜裡掏出來,上麵的劃痕更像是功勳章。
走在前麵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旁邊,替方珩照亮腳下的路。
“把通訊儀給我吧。”
“能修好麼?”
“我試試,修不好就再給你做個新的,反正都是消耗品。”
方珩一眼不錯地盯著正在把玩通訊儀的那隻手,微微惱火,駱淮一點都沒意識到,這個通訊儀的特殊意義。
“可這個是你送我的禮物。不是…不是什麼消耗品。”
小貓一把按住駱淮的手,伸手把通訊儀搶了回來。
惡狠狠地放下一句狠話,
“你就算修不好,也不能把它換掉。”
什麼人啊…
方珩生著悶氣走到前頭,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在建築的陰影之中。
路上積蓄出幾個水窪,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終於在方珩第三次差點踩進水坑裡時,方珩放慢腳步,等到駱淮走到和他平行,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指尖微微顫抖,委屈道,
“……你帶我走。”
方珩垂著頭蹙了蹙眉,他突然想起之前駱淮拒絕牽手的說辭,隻好又補充一句,
“我沒說讓你牽著我,你就搭著我的手臂,這樣也不願意麼?我真的會摔跤。”
走在後麵的桑白耳朵豎起,聽到這話時打了個激靈。
駱淮淡淡地看了方珩一眼,夜色能夠很好的掩蓋住他的表情。下一瞬,他便握住了方珩的手臂,溫熱的觸感順著布料傳到方珩的皮膚上,
“小玉子,你還真是記仇。但是我喜歡你這樣發脾氣,表達自己,不要總是一副小心翼翼,想要討好所有人的樣子。
通訊儀我儘量修好,可以麼?”
“………”
他們又走了一段路,方珩覺得這條路比之前的所有路都要難走,他的心被駱淮的話語填滿了。
方珩隻有偶爾會在熟悉的人麵前,露出一些小貓脾氣,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一個惹人厭煩的家夥,隻有削弱存在感,他才能安然無恙地生活在生存區裡。
駱淮為什麼…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他說他喜歡方珩表達自己。
可駱淮明明什麼都不知道。
這種又酸又澀的感覺,像是有人在握著他的那顆心臟肆意揉捏。
幾乎瞬間,方珩真的希望自己能和人類生活在這裡,他也可以直白大膽地表達自己,不用總是如履薄冰,活在彆人的眼中,因為擔心自己身份暴露,而收斂情緒。
他是一隻異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