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這股怒意直衝頭頂，方珩握緊拳，下一刻又驀地鬆開，

“可是…我現在根本沒辦法打贏其他異端，更彆提報仇了。”

無燼隔了兩三秒才出聲，依舊是毫無感情的機械音。

“到時候我會協助你，但現在你必須要幫助我拿到藥劑。”

方珩點點頭，額頭抵在窗戶玻璃上，留下一塊兒紅印。

“那個藥劑是做什麼用的？”

他看著窗外瓢潑大雨，直接衝到13號樓會淋濕衣服。濕溻溻地黏在身上，很難受。

“記得我跟你講過，仿生人體內植入的轉化因子麼？你可以把ZH-45當做它的前身。”

也就是說，這個藥劑就是仿生人的催命符，一旦無燼想出對策破解，仿生人的壽命不再隻有一年。

就相當於按下了仿生人生命的重啟鍵。

方珩對仿生人沒有什麼想法，但是似乎無燼是在做好事。為了仿生人的好事。

“你想要解救仿生人？”

無燼：“不，我隻希望他們可以掌控自己的生死。”

掌控自己的生死，這僅僅是剛開始。

無燼的目的是摧毀仿生人這項技術，所有的仿生人培育，需要植入基因信息，那些基因都源自於曾經存在過的人類。

優質，高等，完美的人類基因。

但一旦研究失敗，被判定為殘次品，等待他們的隻有高溫無害化處理。

他們在人類眼中隻是一坨死物，談何公平，權利。

貴族階層可以夜夜笙歌，享用著美味佳肴，外城的人們，卻連發黴的糧食都在哄搶。

對待同類尚且如此，他對人類這個種族從不抱有任何期望。

方珩點點頭。

“好，那我現在就去給你找來。”

“不…”

無燼的話還沒說完，方珩已經走到監控死角，發動【速度】天賦，瞬間消失在了房間內。

無燼把剛剛還沒有說完的話補充完整，

“其實晚上去會比較安全。”

方珩的聲音混在風聲中，又遠又輕，

“來不及。”

來不及？

通訊器另一端出現了長時間的沉默。

確實來不及，今天晚上駱淮會返回桃源，方珩肯定不會因為無燼的事情，耽誤二人的獨處時間。

陰雲層層疊疊地湧在上空，方珩到達13號樓後門時，身上已經被雨水打濕了。

他蹙著眉，戴好兜帽，無燼已經把實驗室的位置坐標，發送到了他的通訊儀中。

“拿到就走，不要耽擱，目前樓內監控不嚴，可以從C2樓梯上去，那裡沒有人員經過，我已經掌握了監控攝像頭的權限。替換為另一段監控影像。”

“……”

原來無燼的權限已經可以做到這種地步了麼？

方珩順著他的指引從樓梯間朝樓上走去，地麵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很容易遺留腳印，尤其在這種雨天。

監控探頭微微轉動，朝著方珩上下晃了晃，好像在和方珩打招呼，無燼看著依舊如初的地麵。

“所以你的天賦是速度類的？類似瞬間移動？”

方珩沒有應聲，他覺得他跟無燼還沒有熟悉到可以坦誠交流自己的秘密。

“那駱淮知道麼？他有問過你的天賦是什麼？”

“他沒有，但是如果他想知道，我會告訴他的。”

無燼：“但他有很多事情也沒有對你坦誠，他不是從摩西生存區逃難到桃源的，也不是來找工作的。”

方珩沉默了，這種事情他早就心知肚明了。

“……”

“你瞧，沒有人可以做到絕對的坦誠，就算是駱淮也有隱瞞你的事情。更何況你我之間的交易是信任的基石。”

方珩打開存放櫃的櫃門，沒空理會無燼的挑撥離間，他探著身子進去，從中挑選出一支淡黃色的試劑。

“找到了。我現在離開。”

他低著頭剛要離開，就發現身後傳來一陣平緩的呼吸聲。

方珩猛地轉身抬起頭，看著那張有些熟悉的臉。是之前遇到過的雙胞胎仿生人。

他咽了咽口水，試探著問道，

“星期一？還是星期日？”

星期一微微勾起嘴角，伸出手用食指碰了一下方珩的嘴唇。

“噓。”

手指很涼，方珩輕抖了一下，然後迅速離開了實驗室。

無燼在通訊器那頭說道，

“被人發現了。”

方珩躲開從旁經過的仿生人實驗員，悄然將13號樓後門打開一條縫隙，

“嗯，但他好像不會舉報我，先走吧。”

“離開13樓之後，左轉，第四個巷子的監控是壞的，對接人在那等你。”

方珩逃跑的動作格外熟練，他弓起身幾乎是貼著牆根潛行，在雨中化作一道殘影。

巷子裡空無一人，方珩撐著腿，找到一個角落躲了起來。

“人正在往這邊趕，你先等一下，附近的監控探頭我來替你監察。”

方珩上氣不接下氣，“好…”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為了等駱淮回桃源，他今天特地跟周焱請了假。這樣等他回1號樓，還可以先把自己洗乾淨。

他思緒發散，頭抵在牆上。

也不知道今天沈曌會不會去訓練。這段時間他和其他幾個訓練隊員關係變熟了不少，沈曌也成了他通訊儀裡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身後驀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方珩小心翼翼地遮掩好麵部，等待來人的出現。

黑暗中，方珩握緊試劑管，他注意到那隻伸向自己的手，像是一個女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