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旅途 “我要為異端者跳起行刑舞。……(1 / 2)

平靜的海麵上駛來一艘軍艦,劃開水紋翻湧起重疊的巨浪,

李石副官放下望遠鏡,和一個身形瘦削的執行者隊員站在一起,眼角布滿蒼老的皺紋。

“一會兒把監測儀下了,海岸線三百米到兩千米的位置,需要重複排查。”

牧澤挺直脊背,“是,長官。”

李石點點頭,不自覺地捂住嘴劇烈咳了起來。

牧澤:“長官,海麵上風大,您還是進勘察室…”

李石擺著手,臉頰因為短暫缺氧漲紅著,

“不礙事,你們比我辛苦,前幾天還在生存區外圍收複失地,今天又跟著我到海上巡邏…這個吳毓到底是怎麼排的執勤表…”

牧澤撓撓頭,傻傻跟在李石背後站在甲板上挨凍。

“報告長官,這次海上巡邏是我主動跟隊長申請的。我老家是個內陸城市,從前沒怎麼見過海。所以正好有機會就申請了。”

李石走到甲板中間,金屬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哦?你竟然不是桃源人?”

末世來臨後,桃源作為大型生存區吸納了數以萬計的難民,直到生存區飽和,才采取了入城名額抽簽製。

牧澤手中下著監測儀,海風將他的發絲吹亂,

“報告長官,我老家在無主之地,靠近天水。末世來臨時,那裡最先被波及,我的家人遭到了無數的變異的異種襲擊。

後來家裡隻剩下我一個,在彈儘糧絕的第三天,桃源的執行者小隊發現了我,我就跟著他們逃難到了桃源。”

是個可憐的孩子。

李石望著遙遠的海岸線,他很喜歡海洋,在將暮未暮的時候,海麵上會映出金色的光。

寒冷的海麵上,目光所及卻是不同尋常的溫暖,這也是他做了三十年海軍,卻依舊對海洋情有獨鐘的原因。

許久之後,李石才出聲,

“天水生存區麼?那是個好地方。背井離鄉到桃源這麼遠的地方,肯定有很多不適應。你為什麼會成為執行者?我看你年齡不大,這個年紀能入選,很難得。”

他抿著嘴,站在李石左後側,

“報告長官,我已經19了,不算未成年。當執行者,是為了保衛人類。”

胡扯。

李石淡淡地回頭掃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的小指上缺了一塊肉。

“現在不是你們隊長給你打分,用不著整這些虛的。”

牧澤乾笑了幾聲,開始重新思索李石的問題,被執行者解救時,他14歲,還沒有建立完善自己的世界觀。

他的母親是位動物學家,名叫顧應緹。

為了解救被人類殘害的動物,她夜以繼日在外奔波。

家裡隻有他和父親相依為命,

後來末世來臨,他的父親提前拋棄了他,在逃跑時被異種肢解吞噬,連骨頭渣子都沒剩。

就在牧澤以為自己也會成為異種的食物時。

母親回來了。

顧應緹奔赴萬裡,逆著人群,跑回已是斷壁殘垣的家,整個世界翻天覆地,她躲過了山區裡層出不窮的異種,衝破黑煙彌漫的深淵,終於在冷寂的深夜趕回了家。

她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牧澤見到母親的次數少之又少,以至於異種的骨刺刺穿她的胸膛時,牧澤甚至忘記了做出反應。

他躲在櫃子裡,屬於母親的血液掩蓋了他的氣息。

擋在自己身前的身軀冷卻下來,親眼目睹至親被異種蠶食,對於14歲的牧澤,太過殘忍。

“我想要拯救人類…”

因為他不曾淪落無垠的黑暗之中,母親給了他兩次生命,才有了走到陽光下的牧澤。

人類和異端終究隻能活其一,他將為死去的異端跳起行刑舞。

牧澤盯著地麵,呆怔片刻,單手抱臂撐起下巴,

“我母親為了保護我…被異種襲擊,那時剛好有一隻異端者從我們家門口經過,他看到了全過程,然後在母親向他求救時離開了。

所以我在想,或許成為執行者,總有一天可以替我的母親報仇…”

對,他是想要報仇的。

保護人類,報複異端。

臨近傍晚,海風變大了些,牧澤的衣角被掀起,他吐了口氣,又習慣性地想出改變自己的說辭。

牧澤:“我知道母親是為了保護我才去世的,我該去保護她…而不是去埋怨袖手旁觀的異端。抱歉,長官。”

海風吹散了他的辯解,牧澤盯著李石身上熠熠閃光的軍銜徽章,藉由著出神。

母親去世之後的很多年,牧澤的噩夢裡能看見自己。

有時他會變成異種,有時他會變成母親。

他最怕的是,夢到他自己的視角,因為他無時無刻不希望死在那裡的人是他。

他的母親是個非常優秀的人,比起牧澤,顧應緹的存活或許能夠幫助人類解密動物變異的原因。

而牧澤什麼都不是。

他活下來了,隻是因為母親的愛。

父母麵對孩子,犧牲成為了本能。並不該這樣,他們有自私的權利。

眼中是一閃而過的冷漠,他輕輕轉動著自己的機械手臂。剛剛說的都是事實,但也有一部分被他隱瞞掉了。

比如在牧澤進入小隊後,就有敵方接頭人來拉攏發展自己。

起初他還是正直的,想要借機臥底後,收集異端情報反饋給合盟。他想要替合盟成為深入虎灘的勇士。

後來他陰差陽錯跟著李石旁觀了那場審訊,驚愕地看著審訊室裡那張無法忘記的臉。

是他,就是他,顧應緹向他求助卻被無情拒絕,導致她最後慘死在異種的爪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