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淮捧著二人的骨灰，在曾經城市的遺址為二人找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少年的聲音隨著夜風吹到駱淮耳畔，將男人從回憶中拉出，

“你為什麼會離開家鄉？按照人類的思維方式，遠離家鄉是很令人悲傷的事情。”

他低下頭，平台之上腳底縱橫交錯的鋼筋串聯起整座城市，69層的高度遠離喧囂，這裡靜到他們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我要找一個人，災難爆發時我們走散了。”

尾巴緩緩擺動著，濃稠靡麗的彩色廣告光屏樹立在二人之間。

方珩一眼不眨地盯著男人的眼睛，

“找不到的話呢？末世每天都會有人死去。”

“會繼續找的。”

方珩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左眼。

剛要說話，背後酒吧大門開啟，沸騰的喧鬨聲像是水濺熱油，將他們的對話打斷。

“貓，來了。”

方珩穿過人群選了吧台的位置，酒保小哥瞬間湊了上來，他身上插著複活節活動剩下的羽毛，像一隻花孔雀。

“我給你的留言聽了麼，你來得太晚了，還好我留了一手。”

方珩一邊聽著酒保的話，耳朵豎起，注意力全落在了背後的男人。駱淮坐在了他身旁的位置，很近，足夠讓方珩聞到那股若有似無的薄荷香。

他有些心不在焉，“嗯……這酒有什麼特彆的？”

酒保用手擋住口型，湊到方珩耳邊。

“知道最近很火的性偶工廠麼？黑市的某個老板私自生產仿生人，然後將他們賣到會所，做性服務人員。我說的酒是黑市的黑話。龍舌蘭，要不要試試？”

在π城這種仿生人掌控話語權的地方，依舊有不少人敢冒著風險做這種勾當。

方珩沉默了幾秒，接過兩杯剛剛在樓下點好的馬提尼，隨手遞給駱淮。

手指在酒杯交換瞬間相觸，方珩縮回手，在旁人看不到的暗處，指甲抵住留有餘溫的指腹。

“不了，我這有客人。”

小哥一臉我懂的表情，遞給方珩一張燙金名片。

“需要就聯係這個電話，我也是偷摸做點外快，不敢讓老板娘知道。”

方珩用拇指在酒杯邊緣劃動，稍微飲了一點入口。

“生意很好吧？畢竟是人肉生.意。”

酒保擦拭著酒杯，諂媚道，

“那不得靠你們，你要是真想去，我可以幫你聯係人...”

方珩將酒杯拿起，轉身用杯壁碰了碰駱淮麵前的杯子，

“不用了，我最近挺忙的。”

“嗐，那真是可惜了。你們這群有錢人沒時間去，我們呢，平時賺的錢勉強養家糊口，哪裡有閒錢去找快樂。”

沒有聽小哥的碎碎念，方珩看著那隻修長的手拿起酒杯，麵具的下半部分突然消失，露出鋒利的下頜。

男人嗅了嗅杯內的液體，旋即在方珩的目光下，將酒一飲而儘。

方珩開心了，效仿男人將餘下的酒喝光。

不遠處的顯示光屏上突然響起狂歡樂曲，方珩應聲望去，一個穿著華麗的女人正獨自坐在角落裡的卡座裡，在這裡沒人敢輕易調侃招惹酒吧的客人。

月色由兩部分構成，一是69層的酒吧生意，二是地下私人義體改造生意。

倘若有人敢在這裡撒潑，那他就要做好心理準備，說不定什麼時候自己在家裡正睡著，一覺醒來所有的器官都已經被拆光，變成真正的人彘。

更何況坐在那裡的女人，就是這間酒吧的老板。

“萊拉。”

方珩走過去打了個招呼，這裡擠滿了機械改造人，布滿酒氣和煙味的空間內，唯獨萊拉周圍能讓人喘上口氣。

他側身一讓，指了指身後的男人，介紹二人認識。

“駱淮，新認識的朋友。萊拉，月色的老板。”

駱淮沒有摘掉麵具，為了以防萬一，所有擁有監控探頭的地方都有可能讓他暴露身份。

至於萊拉這個名字，他是記得的，當初和顧子路聯手入侵桃源，他們曾經短暫交過手。

女人撐起下巴，目光順著二人轉了一圈，又轉回來。

“聽說了，剛剛在樓下超速飆車，引來了一夥軍隊。我們家的員工正給你們收拾爛攤子呢。”

方珩甩甩尾巴，他喜歡飆車，喜歡失重的刺激感。

所以他很喜歡這個新朋友。

“謝謝老板。”

貓的注意力很快被身後的聲響吸引視線，他湊到人群裡，將身後的二人拋在腦後。

駱淮低頭看了眼時間，拇指按在通訊儀表盤上，

“那酒裡麵有東西。”

萊拉微微笑笑，手指撚在一起，在麵前比量著，

“4份伏特加，1份苦艾酒，一枚人造橄欖...再加上一點點幻境。”

目光所及的狹窄酒吧內，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饜足的笑容。

兩年前逃離野風的掌控後，萊拉和薛無期在無主之地找到了瀕死的方珩，以及正在試圖操控機械體的無燼。

他們跟機械體打了一架，後來無燼才解釋了事情的經過，為了給方珩爭取更好的醫療環境，他們一同將方珩送往π城，在這裡他們仿佛真的看到了所有人能夠和平相處的未來，所以他們留了下來。

駱淮：“怪不得你這裡生意這麼好。”

那一點讓人忘卻末世的幻覺，足夠讓所有人趨之若鶩。

萊拉指了指遠處跟著其他客人玩桌上足球的方珩，

“他自從進化之後就不會再被幻境影響了，他喜歡這裡純粹是因為我在樓頂安了個藍色星空頂。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你竟然也沒有進入幻境，你比兩年前更強大了。”

駱淮身形一頓，喉嚨乾澀，他像是沒有聽到萊拉的後半段話。

“星空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