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未靠在櫃台上,拿著一張報紙在看著。鬱清秋突然覺得世界有一瞬間的安靜,她意識到是阿未長時間的沉默後,街上的吵鬨才湧入了雜亂逼仄的小店裡。
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歡她,隻有她視而不見這件事情。陸未款不是遲鈍的人,答案隻能是可惡的她不喜歡她。但也沒見阿未說喜歡過什麼人,如此再來安慰自己,日子又過去一天。也許在不見的日子裡,她過著另一種生活,那裡會有她喜歡的人,和其他令她心生嫉妒的一切。
初次相遇的晚上,清秋的媽媽鎖了鋪子,上了樓後,想起來那個錢包,拿出來麻利地點著鈔票。
清秋在旁看見了,還不知道是誰的,陌生人的錢包出現在金姨的手裡也並不奇怪。
她隨手把裡麵一張張卡抽出來,抽出了一張學生卡,上麵有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名字是陸未款,來自海涯高中。
海涯高中,權貴小孩才能進的學校。
她原來是島城上的人,是家世的小孩,她眉間清鬱,沒有傲氣,是一個私生子嗎?
但這並沒有給她再次重逢的希望。
她意識到,她們生活在兩個世界。
這比失落更加難受。
陸未款翻過報紙,看到一個角落裡的一個標題,《偷窺女生的男子被抓獲,警方發現其作案多次》,嫌疑人是黃某人,借著模糊的照片,陸未款認出來了,她沒有指給鬱清秋看。
第二次陸未款走在鬆沙的街頭,這是在邊緣地段,周圍整齊的居民區、工廠、醫院、學校、店鋪整齊矗立,相比於石岩街這裡的日子平緩得有點荒蕪。
再一次,陸未款接住了撞進她懷裡的鬱清秋。她走得太急了,一個拐角,陸未款扶著她的手臂。
這次是鬱清秋回頭,陸未款望過去,那邊有個若無其事看著空無一物的水泥牆壁的男生,她懂了。
鬱清秋拉著她的衣袖說:“陪我等公交車吧。”
“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陸未款留意著那個站在不遠處的男生,問道:“你認得他嗎?”
鬱清秋搖搖頭,說:“他不是我們學校的。”
“不是第一次?”
“他隻是就這樣從校門口跟著我到下車,也不做什麼。有時候在學校裡也能看見他在不遠處盯著我。”
男生戴著帽子,個子也不高,穿著也簡單,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問題,甚至他的外表還有點兒老實。
“你沒告訴你哥哥?”
“我不想把事情鬨得太大。”鬱清秋低頭說道,“平時我放學會和朋友一起走的,隻是今天她有事。”
從小到大,鬱理綸沒少打過架,在石岩街頭也在學校裡,但他被學校開除是為了鬱清秋,他把一個欺負他妹妹的男生往死裡打,那時他也不想讀書了,就再也沒回過校園。
她能想象阿綸處理事情的方法,除了在鬆沙區的舊城地段,暴力並不讓人有安全感,何況是在校園裡。
“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不知道。”
公交車緩緩駛來,陸未款對她說:“等會兒你先上車。”
“你呢?”
“你放心,我等會兒去找你。”
鬱清秋上了車,轉身看到陸未款悄然伸手攔住了那個要上車的男生,她笑著對司機師傅說:“我們不上車。”
門緩緩關上,車子啟動,鬱清秋看見陸未款轉身和那個男生說著話。
“你有錢嗎?我沒錢回家了。”
男生看了看眼前比他還高一點的女生,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有點兒不耐煩的樣子,他不認識她,但他立刻明白了情況,他掏出了口袋裡的錢。
兩米開外三個等車的學生聊著天,隻是用餘光看了看這裡的兩人。
陸未款皺著眉說道:“我不是坐公交,可能需要的還多一點。”
男生說:“沒有了。”
“包裡也沒有嗎?”
男生搖搖頭。
陸未款伸出了一隻手。
男生自覺地拿下了包,一個個拉鏈拉開給她看。陸未款扯過了包,看了看裡麵,幾本書,她又翻了翻。
陸未款點點說:“好吧,這點錢也太少了。”
說完就走了,男生困惑地又重新背好包,周圍的人也沒在意這裡發生了什麼,公交車來了,他們就上車走了。
男生走了兩步又疑惑地回頭,黑衣服的女生已經走遠。
第二天這個叫黃子輝的男生的家裡多了一封信,她的媽媽打開了,十分羞恥震怒,晚上又給了他的爸爸。
裡麵有一張A4紙,紙上打印著:
黃子輝
請你彆再跟蹤這段時間你一直在跟蹤的女生。
否則,我也會把我直到的都公布於眾,地點包括但不僅限於你的學校、你的住宅區,你父母的工作單位。公布的內容包括但不僅限於,你一直以來的偷窺癖好,你的網頁記錄,你的聊天記錄,你在學校論壇裡的匿名發言,你的各種私人照片。此外還有你父母的一些隱私,同樣包括但不僅限於各種密碼,家產底細,婚姻上的各自背叛,還有各種私人照片。
資料太多,僅僅附上一些關鍵性的內容。
明天警察會上門,需要你多多配合。
另外,我還會再關注你一段時間,請你舉止得體一點。
紙張底下是一疊不堪入目的照片,足以讓黃子輝的父親狠狠地打罵了他一頓。
陸未款熟悉的偵探機構找不到有關母親的消息,但是一個在鬆沙區上學的高中生的日常生活和家庭背景還是能輕易地獲取的。
兩站公交的距離並不遠,鬱清秋等了十多分鐘,看見了陸未款的身影,她等不及也向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