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台燈下，蕭嵐拉著程霧的手，在給她塗抹著藥膏，輕輕柔柔的，塗完了還給她吹一吹。她認真仔細的樣子，讓程霧覺得自己也是她手心裡的寶物。

“不疼吧？”

“原來就不疼。”

“還這麼要麵子。”

“真的！”程霧還爭辯道，“學生的手到了冬天都裂口子，現在我這手這樣了，更像她們的老師了。”

“看學生的手你會心疼，我看到你的，我會也啊。”

程霧心裡高興，又有些不敢相信，抿著唇，試探著問道：“老師是把我看成學生了嗎？”

“那你是把我當做你的老師嗎？”蕭嵐追問道，“嗯？”

“我當然是把你當成是老師那樣的人來尊敬的，你為了自己的研究能夠到這樣的地方來調研，可見你對待自己事業的認真；而我看到的，你不是在這片四處考察，就是在翻閱查找資料，一邊還撰寫著自己的成果。”

“就這樣嗎？”

程霧心虛沒說話。

“程霧，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不是老師，我的研究也不會對學術或者社會科學領域有任何貢獻，我這樣做，隻是為了我自己。”

“我隻是說我看到的。”

“有時候，我會想，在這裡我就會一直是你的老師，你看到的不是全部的我，這樣也很好，可離開了這個小山村，有些事情會變得複雜起來。”

“為什麼這麼說？”聽蕭嵐的語氣竟有幾分由不得自己，程霧不明白。

“今天展笑妍說她年後會去慶平，你為什麼不去呢？”

“我...我沒有想過，我不敢想象......”

程霧說著，突然明白了什麼。

她喜歡蕭嵐，所以最害怕的就是離開這裡以後，她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又害怕蕭嵐很快就把她給忘了，害怕自己不過是她遇見的一個小很多的學生而已，更害怕在慶平，她有牽掛的人。可是蕭嵐的話似乎在告訴程霧，離開這裡並不意味著分彆。

在高中，懵懂的年紀，程霧暗戀過自己的物理老師，她把這樣不能表明的情感付出在試卷之上，得到了物理老師比一般學生多一點的偏愛，這對於她已經足夠了，因為那位物理老師年輕漂亮，卻已結婚生子。到如今，這份暗戀不過告訴她，有時候喜歡是一份幻想，觸摸到現實的邊界，便是痛苦了。在程霧見到蕭嵐時，心裡就預設了現實的人生，所以她不會告白，何況蕭嵐又如此與眾不同，程霧更加收起了癡心妄想，隻會傻傻地將喜歡變成一廂情願的好意。

遇見蕭嵐後，止於好意的表達，看起來是畏縮，其實是程霧的分寸。

現在程霧有些想通了，好像不是她一個人覺得遇見彼此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

蕭嵐看到程霧說著低下了頭，有些緊張，她沒有接著問下去，她讓眼前的人慢慢領會。她站起來，把收好的藥膏放到桌子上。

身後的程霧突然問道：“老師，我看到你手上沒帶著戒指，你沒有結婚吧？”

“嗯，沒有。”

“在山的外麵，有你喜歡的人嗎？”

“沒有。”

程霧莫名的開心，又覺得自己沒出息，好像老師沒有喜歡的人就一定會喜歡上自己。她轉身拿起地上的包，轉移了話題，說道：“哦，聽說今晚會降溫，我今天去鎮上買了兩個充電的熱水袋，現在我給充上。”語氣卻是止不住地跳躍。

“那我去接水。”

“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洗漱了一下，就早早上了床，各自看了一會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