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6 Pains o……(2 / 2)

宿舍樓的前麵是停車場,後麵是一小片樹林,竹竿似的一棵棵筆直的樹木,互相對望著、凝視著。有月光穿梭其間,紗一樣的披落下來,星星在天上灑著珠輝,樹林的枝葉上仿佛掛滿了夜之清露。這兒的氣息很好,乾淨清爽鮮嫩,very very very very fresh,是散步的好地方。

但是他沒有說話,成了唯一的缺憾。那麼,她也保持緘默吧,隻靜靜的走著,走在這樹林裡。四下裡寧謐溫馨,因為有他。她覺得自己很幸福,知足常樂,她確實沒什麼所求。他能這麼陪著她,真的很幸福,這兒的花草樹木也都感染了幸福,召喚來蟲鳴助唱,鳥啾伴奏。人間的四月天,果然不同凡響。

這樣幽秘的樹林,這樣安靜的深夜,是可以發生什麼的,卻沒有。他覺得自己想錯了,雖然她從來主動,不吝惜青春的熱情,可她在情感的某方麵如同白紙,終究是個孩子。她說的話、她做的事,全憑本能,壓根兒就沒有他想的那些複雜的暗示……他錯了!可是男人跟女人,哎,她隻是個孩子,要的或許就是純純愛戀著的感覺。

欲望很容易就被消解掉了,但天平另一端的感情卻急劇加重了砝碼,這感情是他最不該有的感情,是平衡打破後才會出現的感情,超越了他的底線!他以為自己掌控很好的局麵竟然在頃刻之間就走了樣兒,為的居然是個十七歲的毛丫頭,什麼都不懂的毛丫頭!跟誰說誰能信啊,連他自己都不能信。祁曉晨……為什麼命運要讓他遇見她啊?!

內心泛著微微的悲涼,因為他和她的前景一目了然,真就像那潘多拉的盒子,釋放出的是傷害的病毒,傷害著他們自己,亦傷害著他們身邊的人。好在還有兩個月他就要回國了,時間會衝淡一切,又隔了半個地球的遙遠距離,這輩子也許都不會再見麵了。命運也是垂憐他,給了他這唯一的方法,將傷害減到最低。

事到如今,他也隻能這樣的自欺。那麼,就允許他在這最後的日子裡,儘他所有的對她好吧,有限的時間營造無限的快樂,他希望她能記住。或許他太自私了,可他真的希望她能記住。側一側臉,看看她,情不自禁的叫一聲,“曉晨。”

她嫣然而笑,並沒有說什麼。墨綠的衣服在暗夜裡愈發的黑,似把她整個人都融進了夜色裡,但她的眼睛很亮,是他在夜色中看到的唯一的光,直接照入他心裡,將會陪他度過今後無數的漆黑長夜。他不能肯定她是否會如他所願的記住這一切,卻能肯定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了。

周圍又恢複了岑寂,仿佛他剛剛叫她的那一聲,不過是她的錯覺,可她依然開心。小樹林的下麵,是一所中學,那裡大操場的射燈照著那一方天地明亮如白晝。此時此刻,她心裡也是亮堂堂的,仿佛這一生一世,哪怕是處在漫長的黑夜裡,她的心都會亮下去,一直亮下去。

一生一世……

她的嘴又笑彎了,似擎著蜜糖,沒有任何理由的笑。靜靜的走了那麼一圈,再一圈……他突然說:“我們回去吧。”她說:“好。”然後又是一陣陣的靜,出奇的靜,蟲鳴鳥啾也都銷聲匿跡了,隻剩他與她。世界裡隻有他與她。

蒼天也給他們製造了催情的氛圍,微微的雨迷蒙的落著。從小樹林出來右轉幾步路,就是停車場,四周的路燈,眨著睡意惺忪的眼,淡淡的光影中滿是一絲絲的雨,如同琉璃針一樣的籠住了燈的光環。

她站在路燈下,駐足良久,然後仰頭去望了望雨,被燈光折射出光彩的雨組成的半空,背景是碩大廣袤的黑絲絨天幕,星月如銀線繡花,雅致、精巧,而雨絲則是那天幕上墜著的寶石,璀璨、絢麗……這樣的夜色,美極了。整個校園都是靜悄悄的,但雨聲若細語纏綿,無聲無息的鑽入心房。

他不知何時握住了她的手,待她發覺也不過是手臂緊緊地拉著心弦,繃的快要斷裂。他的指尖,就像冰涼的微雨,讓她的心怯怯,情怯怯。這還是她第一次被個男人握住手,一種異樣的情緒在血液內醞釀開來,流進五臟六腑。呼吸有零微的亂,她看到自己的手臂在雨中顫抖,心也跟著一扯一扯,不知道該去想什麼?他的手稍稍加了力,她就在那力度裡,逐漸平靜了心。

她仍是不敢看他,垂著腦袋,盯著自己的鞋尖,在樹林裡走了太久已經臟了,卻還在一下下的踩著雨,留下一排濕腳印。就那樣被他握著向前走,有點被動,她感覺自己大半是不知所措,餘下的全部為歡喜,她知道,自己一點也不反感他的碰觸,甚至還期待更多,也許可以像法國人拍的愛情文藝片那樣。胡亂想著回到了宿舍,她欣然地接受他為她打開的一道道門,與之前在觀念上著實判若兩人。自此,她幾乎每天淩晨都跟他去散步,他也總是牽著她的手,卻始終沒什麼更進一步的行動。

學習、生活、休閒都如常的進行著,也沒什麼意外,要勉強說有的話,大概就是丁筱的回信,她等了那麼長時間的一封E-mail回複,可丁筱並沒有提半個字有關她的那番傾訴,僅僅是告訴她孫熙堯也在溫哥華,同時附上了孫熙堯的聯絡方式。隻是她根本沒興趣聯係舊同學,尤其還是一位男同學,她滿滿的一顆心,全投注在了陶山石的身上,無心理會旁的人旁的事。

陶山石……陶山石……陶山石……他對她越來越好,好到她無時無刻不想著他,牽腸掛肚,那份依賴感更為強烈了,所以她逮到機會就厚臉皮的賴著他給她做晚飯,有時淳於蜓會一起搭夥兒,還點評這那的。中國學生在宿舍搭夥吃飯很正常,經濟實惠還熱鬨,所以淳於蜓對曉晨和陶山石這樣的也真沒往心裡去,投緣吧。一次淳於蜓說:“這番茄炒蛋真奇怪,怎麼雞蛋像荷包蛋一樣是完整的,就那麼一敲將雞蛋敲到鍋裡了?”

曉晨不喜歡聽她挑剔,揀塊櫻桃肉往她碗裡丟,“吃你的吧,話真多。”

淳於蜓一笑,小聲質詢,“我話還有更多的呢,你不是不吃番茄炒蛋裡麵的番茄麼?”

曉晨嘿嘿一聲,“我口味變了不行嗎?”其實她還是不喜歡吃,嚼都不嚼就咽進去,跟她吃胡蘿卜一樣,仿佛得了強迫症。可這番茄炒蛋是陶山石做的,自然又不一樣了,就算味蕾受不了也沒關係啊,她完全可以避開味蕾的刺激直接進肚。隻要是他做的,不管什麼她都喜歡。

彼時陶山石正泡了兩杯茶拿過來,沒聽全這談話,不覺問,“曉晨,你不吃什麼?”

曉晨遞一杯茶給淳於蜓,自己又端過一杯,喝著茶想想說:“我不挑食的呀,什麼都吃,除了……淳於蜓剛說我不吃薑,可薑這東西誰吃啊?”

淳於蜓瞅曉晨一眼,訝異的擠出個笑容,沒說話。跟著也喝了一口茶,清香淡淡卻有點桂圓的味道,遂問,“什麼茶呀,真好喝。”

陶山石答,“朋友送的,我也忘了名字,反正是產自武夷山的就對了。”

曉晨玩笑著接下去,“反正不是大紅袍就對了。”

舒心的日子過的很快,仿佛插了翅膀,眨眼間就要期末考試,淳於蜓忙著去圖書館複習功課,曉晨偶爾也跟著去查資料,她的期末考相對簡單,交一份research paper,做一個為時45分鐘的名人演講,內容全都自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