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When yo……(1 / 2)

班上的另一個中國學生打算做徐誌摩和他的三個女人:張幼儀、林徽因和陸小曼,這真給了她靈感,她可以去介紹徐誌摩紅顏知己淩叔華的生平,本來她就了解那一切,無需準備材料,省時又省力。也就把大多精力花在了research paper上,這一天,她正在圖書館裡查找關於利用網絡視頻來偷窺犯案的相關報導,卻突然感到了身體裡有點不對勁,小腹隱隱的痛,不覺一驚。趕緊去了趟洗手間,還真是……她的生理期向來不準,每次間隔的時間長短又不定,出國以後估計因為飲食作息等不規律更是亂七八糟。

壞就壞在她沒有往書包裡塞衛生巾的習慣,幸虧學校的洗手間裡都有自動販賣機,可她還真是屋漏偏逢雨,怎麼那樣的倒黴!圖書館的洗手間裡隻有衛生棉條,她是花了錢那東西掉出來後才知道,氣的她隻想去砸了那牆上的封閉式機器。騙錢的!她好心疼她的一塊錢硬幣啊……

拆掉了包裝,她看著那衛生棉條好久,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終於是揣進口袋裡。嶽笛怎麼會喜歡用這個?她不明白。可身體愈加難受,添了很多心理的膩歪與負擔,她忙洗了洗手,出去叫了淳於蜓,“陪我回宿舍。”

淳於蜓不解,“曉晨,你臉色不好,怎麼了?”

曉晨不知道要如何解釋,隻是乾著急,麵上又透著窘迫,她今天可穿著白裙子!聲音差不多帶著哭的再次強調,“回去啦。”

淳於蜓想著也該吃午飯了,便收拾了書包。不過她是真沒想到那來龍去脈竟是這樣,聽曉晨說的時候便大笑不止,“你也不用鬼鬼祟祟的呀?”

曉晨還是有點窘,坐在床上懷裡抱著她的熊寶寶,辯駁道:“我沒鬼祟。”說著就把衛生棉條扔過去,帶著小心與好奇地問,“這東西你會用嗎?”

淳於蜓半躺在床上,拿起來在手裡觀察了半天,粗粗短短的管狀硬塑料,青色的,一端是個小小的按鈕,另一端類似花苞的六個瓣,花瓣與花瓣間的縫隙裡,能看到雪白的細棉。她握著用拇指一按,那細棉仿佛是打鉛筆芯一樣的被打了出來,花苞逐漸展開,爪似的卡著細棉。繼續按,繼續被打出來……真像是自動鉛筆,很奇怪。她研究來研究去,最後的結論是,“我不會用,也不敢用,不過我聽說……”

曉晨急忙打斷她,“彆聽說了,我也知道這東西比衛生巾好,都不影響遊泳呢。可是塞到身體裡……挺嚇人的……而且,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塞……我不回宿舍……”正好此時有人敲門,唬著她緊張的哆嗦一下,就怕這話被聽了去,多難堪啊!心急速跳了幾跳,她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去開門。

是陶山石,他說:“我那裡有《風月》,你……淳於蜓也在呀,那你們要看麼?”

淳於蜓騰的坐起來,笑著搖手,“我不看,等下Nicky要來找我借會計書。”竟然忘了手上還拿著那根露了一半棉條的硬塑料管子,這麼搖一搖手,那棉條晃一晃,映著窗外的日光,不認真看還以為是參加演唱會的時候給明星助威喝彩的熒光棒呢。

太尷尬了,簡直太尷尬了!

曉晨臉上紅紅的,隻看著陶山石,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聖誕節回國時與高中幾個同學聚會,在雙盛園,她一時間沒想起來餐巾紙怎麼說,脫口就問服務生要衛生巾,那個尷尬呀,無法形容。同學們都笑話她,“曉晨,你才出去了幾天啊,就把老祖宗教的話給忘了。”可那個尷尬,比起讓這衛生棉條出現在陶山石麵前,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她總想把自己最美最好的一麵展現給陶山石,但是現在……一根衛生棉條,就這麼一根小小的衛生棉條,極其輕易地就把她辛辛苦苦樹立的形象全給破壞掉了。她該去找誰喊冤訴苦啊!

淳於蜓這才意識到,暗裡吐吐舌頭,就過去了。也沒什麼的吧,正常女性用品,陶山石有老婆的人肯定見怪不怪,說不準還幫著他老婆買過呢,隻有曉晨會犯點兒沒必要的彆扭,可也沒啥要緊的。從床上站起來,笑笑著說:“曉晨,那我就先回去等Nicky了。”走出去時,不動聲色的把那衛生棉條丟進了垃圾桶。

曉晨管不住自己的盯著垃圾桶,天,怎麼也不拿紙巾包一包,就那樣大咧咧的丟進去,被清潔人員看到了有多不好!心惴惴,實在難安。目光收不回來,腦袋卻迫使自己不要再去想那根衛生棉條了,努力分散自己的精神,去想想淳於蜓的話吧,她說Nicky要來找她借書,Nicky……Nicky?這名字好熟悉啊,中國學生取的英文名字翻來覆去就那些,耳熟並不怎樣,但Nicky,Nicky……她最近一定是聽過不少次這名字,否則不會這麼敏感。想了好半晌她才想起來,原來岑靜嫻告訴過她官昱成定下的女朋友,就是準老婆的名字正是Nicky,說是連雙方父母都電話加視頻的知會了,很滿意。

岑靜嫻還說:“知道不,她可比官昱成大了三歲呢。”

“聽你的語氣怎麼像是在為官昱成抱不平呀?靜嫻,我覺得挺好的,老法不是都講究這女大三,抱金磚嘛。”

岑靜嫻非常的不以為然,“他家裡也不會少幾塊金磚吧。”

“少是不會少,可誰也不會嫌棄金子多呀。”

陽光充足,這間宿舍又是朝西的,下午兩三點鐘起便像是有熱源在空氣中滾動。門開著,走廊裡的涼風會吹進來。陶山石就一直靠門框站著,看曉晨在發愣,麵上微紅,她又想什麼呢?手上還緊緊抱著那隻毛絨熊,有她半個大了,真是孩子。他咳咳嗓子,輕聲叫她,“曉晨。”

曉晨猛然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笑了。將熊寶寶放回床上,躺躺好,嘴裡說:“我去你房裡看吧,你的電視機比較大。”轉身又去拿窗台上的一盆飛燕草,細細長長的一根梗,結滿寶塔似的紫藍花朵,葉子小小的隱沒其間。多日忘了澆水,這飛燕草已經枯萎了,乾脆的有點像風信子標本。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向他解釋,“死了,放在房間裡麵隻會招蟲子,不如扔了。”

陶山石沒說話,知道她不扔點什麼東西進垃圾桶必定難受。她這樣的性子,倒會對他那樣的主動……似乎很矛盾,都是感情惹的禍!可感情是什麼啊……他也越來越困惑,多少年不曾困惑了,堅定不移的挽著他太太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他就再也沒有過困惑,但是現在……他甚至還動過畢業後找律師直接辦移民的念頭……不是不荒謬!

他和她,似乎越走越錯了。

曉晨扔掉飛燕草,就去了陶山石那裡,他的房間朝向是東麵,這時候正涼快著呢。窗外是那片小樹林,高聳密集的杉樹擋住了許多光線,燈沒開,房間裡便有些昏暗,仿佛傍晚時分。有風飄然而過,那些高大的杉樹會發出簌簌的哨音,和著心拍。她看了下風景,就在床邊坐好,乖乖等他放影碟。

其實她初中就看過《風月》,陳凱歌執導,王安憶編劇,那會兒她還說:“中國的現代當代文學,按作家論,我最喜歡淩叔華,按作品論,我最喜歡王安憶。所以不論《風月》好看與否,我都百看不厭。”

也是這個時間段的這間房,幽幽光影裡,她和他看《霸王彆姬》,當愛已成往事,一切都能消散,互相揭著最不堪的隱私,為了各自的利益去詆毀對方……夫妻不像夫妻、兄弟不像兄弟……人性太醜陋了,唉,她有感而發,又無意的提到過這片子,她說的亦是同樣的話。他卻笑,“《風月》不是出自葉兆言的中篇《花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