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If yout……(1 / 2)

走了沒多遠,他便甩開Katie的手,鄭重的警告,“請你記住,這是我容忍限度的最後一次,我們早就game over了。”話畢,匆匆離開,是真的不再理睬她了。穿過這日式花園,再經過圖書館,直走約五六分鐘,下轉不遠就是學生宿舍。他為何會來到這裡?

須臾之間,他明白了自己想要跟曉晨解釋,可解釋什麼呢?就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故事,恐怕越解釋越糟糕。他自嘲的撇撇嘴,仰頭望了望304的窗,玻璃被日光反射出色彩,耀眼生花。

或許太久沒鍛煉,自打高中畢業,就再沒鍛煉了,曉晨隻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嗓子特彆難受,辣乎乎鹹腥腥,連呼吸都是疼。好不容易回到了宿舍,剛拿出鑰匙開門,不等進去休息,她對麵的日本女孩兒Aya就走了過來,先是一陣客套,然後才切入正題,“Sue,我看到你去聽演講了,那你應該拿安全套了吧,如果你暫時用不著,就送給我吧?”

曉晨沒聽懂Aya問她要的是啥東西,便重複著她的音反問,“安全套,什麼安全套啊?”彼時,她從未接觸過condom一詞。

Aya略彎的唇角,笑的有幾絲怪異,半天才解釋,“就□□用的那個。”

曉晨終於是反應過來,耳根子騰的熱了,幸虧她臉上紅暈未散,遮住了這一刻的窘狀。原來演講前派送的是這樣東西……真奇了怪了,學校派送這東西做什麼呀?!還那麼多人反複去拿……她正在亂想一氣,Aya又問,“Sue,你能送我麼?”曉晨忙點頭,從書包裡翻出來立即給了Aya,仿佛給出的是個燙手山芋。同時為了不讓Aya有所誤會,她畫蛇添足的加了句,“我確實用不著。”

這也確實是她想要表達的意思,但中英有異,何況她的英文用來應付日常學習生活還能勉強湊合,若較真,那是一敗塗地。

因此,曉晨的話聽在Aya耳朵裡,僅僅就是英語單詞的直譯,“I never use it。”顯然的另一層意思,反倒叫Aya不好接什麼話,隻能再次笑著感謝。繼而告辭。

曉晨關好門,又去洗漱台前用冷水洗了洗臉,那麵頰的熱度漸漸消退,心也靜了幾分。而悶了一下午的房間,空氣似乎凝滯,一點流動感也無,像個大烤箱。於是她去開了窗,輕風吹入的霎那,她竟看到了官昱成站在宿舍樓下,傻呆呆望著什麼。不覺蹊蹺。

有敲門聲入耳,她懶得動彈,隻轉身靠坐到書桌上,喊,“進來。”

是淳於蜓。她雙手端著個中號pizza的盒子,那裡頭熱騰騰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看我多好,還給買了回來,知道你喜歡菠蘿,我叫的Hawaii是加了雙份料的。”

曉晨啊一聲怪叫,跳下書桌,“我是喜歡菠蘿沒錯,可我不喜歡Hawaii那麼多的cheese呀,你沒見我從來不點這口味麼?”說著拉好了窗簾,僅留條縫。再搬出椅子,雙雙擺在書桌前。淳於蜓放好pizza,與曉晨並排坐著,正對的窗戶半開,那暗黃的窗簾微鼓,風吹的pizza香味更濃,勾引饞蟲。

淳於蜓先拿起一塊,狠狠咬著,狠狠嚼著,語音不清的說:“就你的事兒最多……毛病!”曉晨即刻頂回一句,“你才毛病呢。”用腳尖挑開了這書桌下麵的小冰箱,伸手取兩聽可口可樂。邊開邊問,“知道Aya剛來問我要什麼嗎?”淳於蜓想也未想,“除了要安全套,還能有什麼。”

曉晨驚訝,一語雙關,“你知道?”淳於蜓賊兮兮的笑著,“我要不知道就不會阻止你在大庭廣眾之下拆開了,情人節的時候學校到處都有人派送這兒個,我當然知道。”停一下,又繼續說:“Aya來要安全套一點也不稀奇啊,彆忘了她是日本人。”曉晨理解的似是而非,也沒心思深究,輕歎一聲,“我真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呢。”

淳於蜓再拿塊pizza,“難道這不是好東西,不是好東西Aya做什麼來問你要啊?”吃兩口,cheese的絲拉的很長,番茄醬多的也欲滴落。曉晨被淳於蜓堵的語塞,悶聲不響的喝著可樂,那二氧化碳充的太滿了,氣泡直往上冒,她止不住的打著嗝。淳於蜓用手臂拍拍曉晨的背脊,“你說你該不該,跑的吸風了吧?自作自受!”

曉晨又猛喝一大口可樂,順順氣,說:“我能不跑麼,那樣的情況,你不認識官昱成當然沒所謂,我已經不是第一次撞破……罷了。淳於蜓,可你也不能這麼幸災樂禍呀。”淳於蜓反駁,“我沒有笑話你啊。”曉晨接道:“還沒……”未及說完,便打起嗝來,逗的淳於蜓再忍不住的哈哈大笑。曉晨的臉,又一下子紅了。

空氣裡滿是pizza香,窗簾的縫隙好像是太窄,不足以讓全部的風通過。曉晨傾身,又稍稍拉開了點兒寬度,也不知是什麼在驅使她,居然瞥了眼窗外,官昱成還立在那裡,電線杆似的。她懵懵然的有一星了然,卻不願去細思量。

轉身,問淳於蜓,“你吃飽了麼?”

淳於蜓拿青檸濕巾擦擦手,“能不飽麼,都吃了四塊。”站起來,主動幫曉晨收拾桌麵狼藉。曉晨嗤笑,“變勤快了。”淳於蜓非也非也了幾句,又說:“太撐了。”然後去洗手。這才想起口袋裡還揣著那四方的小盒子,掏出來,那捧輕粉嫩嫩的置於掌心,仿佛一簇合歡的絨。瞅著曉晨,她滿含深意的問,“你想打開看看麼?”

屋子裡隻有她跟淳於蜓,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遂點點頭,“當然想。”那是質地很好的一種薄膠,抻一抻,彈性十足,又堅韌又柔軟,像做氣球的材料,可表麵很油滑,摸起來怪怪的。曉晨隱約明白這原理就是個裝東西的口袋,不覺起了惡作劇的念頭,緩緩說:“以前嶽笛告訴我,她試驗過能買到的所有牌子的衛生巾,姿生堂的最好使,倒了滿滿一瓶子礦泉水,還是比較乾爽的。不如我們也倒礦泉水……”

這麼商量著,淳於蜓也極為讚成,“好啊。”

結果這安全套的質量真是好呀,灌了一瓶子的水,好像還能再灌下一瓶子。膠壁越來越薄,接近透明,但就是沒有要破的趨勢。到底是什麼做的啊?!而且這套子被水的重力拽的長長的,也確實像一種用來當兔耳朵的氣球,隻不過反方向。很好玩的。

陽光透過窗簾曬進來,暈暈像日薄西山,可安全套中的礦泉水,清澈如初。差不多鼓騰到儘興,淳於蜓才把兩手一甩,坐回椅子上閒閒的問,“那個官昱成究竟怎麼回事兒,他不是正在跟Nicky交往麼?”曉晨不欺的回答,“不知道呀。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這樣子,女朋友從沒斷過,不過也有一種說法,是他為情所傷,才會這樣的。可我不相信。”淳於蜓八卦的勁頭被曉晨挑撥了上來,直追問,“什麼啊?”

曉晨倒著安全套裡的水,慢條斯理的說:“好像是有那麼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吧,跟海青、嶽笛都一塊長大的,高考一結束就辦手續去了瑞士,卻不曉得為什麼,官昱成也想去瑞士沒去成,反來了加拿大。這天南海北的,能不分手麼?”

淳於蜓哇噻一聲,“原來花花公子全是曾經滄海啊,真狗血,真小言。”曉晨抿嘴一笑,“你應該說你的想象力真豐富。”淳於蜓也笑了,“謝謝誇獎。”轉而又說:“就算是這樣,他也不該……你看那叫Katie的女生有多可憐,哭的……曉晨,你說我要不要將今天這事兒告訴給Nicky?”

曉晨卷起那濕漉漉的安全套,又塞回了小盒子,丟到那一堆剛裝廢棄食品的垃圾袋中,嘴上告誡,“千萬不要,你不怕他們分手麼?”淳於蜓猶豫,“可是……”曉晨打斷她,“可是什麼呀,就當作自己沒看到沒聽到。”擔心這一句話不能說服她,“初中的時候,有個男生追我一朋友,甚至上演了自己用針穿紅線在胳膊上繡我朋友名字的事情,可我一句苦肉計……淳於蜓,其實誰不需要謊言來裝飾生活呢?如果你去Nicky那裡揭穿官昱成的真實嘴臉,她不會認你好的。”

淳於蜓想想也對,多管閒事往往吃力不討好,何況Nicky那麼有主意的一個人?便如曉晨所說的那樣,沒看到、沒聽到。即使在往後的日子裡麵對Nicky,她也真正做到了一點心事也無。

天逐漸黯下去,屋子裡又沒有開燈,窗簾擋出一片昏鬱鬱的空間。傍晚的風偏向涼爽,緩慢的降著白天積攢的熱度。曉晨和淳於蜓一起擠在她那張小床上,頭挨頭腳碰腳的躺著聊天,四壁的星星月亮偶爾出來露一下臉。

Pizza的熱量高,實難消化。曉晨揉著胃口低語呢喃,“難受。”淳於蜓建議,“去做運動呀。”曉晨否定說:“懶。”淳於蜓亦複述一遍,“懶。”兩人相視而笑。

不多久,陶山石過來問曉晨,“吃飯麼?”曉晨和淳於蜓頓時又一陣哄笑,陶山石不解,因問,“怎麼了?”曉晨此際站的直直,斜睨一眼坐床上的淳於蜓,說:“沒啥。”這才注意到陶山石一身的筆挺西裝,黑皮鞋擦的鋥亮,不由問,“你又是做啥?”陶山石說:“剛照完畢業相回來呀,還沒來得及換衣服,怕你餓著了,就先來問一聲。”

畢業,仿佛遙遙無期,偏就在眼前。曉晨像是認清了某件事實,心被驟然一捏,楚楚生疼。她錯愕半晌,“我不餓。”聲音懨懨的,抑製不住情緒低落。刹那的變化,令陶山石有點莫名,可礙於淳於蜓在場,他也不方便追問,隻說:“那好,我先走了。”曉晨強迫自己笑了笑,語氣儘量輕鬆的說:“等我餓了去找你。”

陶山石點頭,順便給曉晨帶好了門。淳於蜓又躺到床上,無意說:“曉晨,陶山石對你可真好,天天管飯,你就像他妹。”曉晨臉色一沉,“為什麼要像他妹妹?!”幸虧淳於蜓的兩隻眼睛是望著屋頂,沒看到曉晨這時的樣子,簡直要吃人!淳於蜓撐起半身,盯著曉晨質疑道:“不像他妹妹你想要像他啥?”

是啊,像啥?曉晨不能回答,也不願承認自己內心的期冀。那邊淳於蜓自言自語的說下去,“他可有老婆,而且據可靠消息,他非常的疼老婆。再說他比你大了多少歲呀,當你哥哥都嫌老!”曉晨不愛聽這話,又不好刻意換話題,勉強應付,“你哪兒來的可靠消息?”淳於蜓哈哈一樂,戲謔說:“萬鵬唄,他就一大嘴巴。”

曉晨也跟著故意放聲大笑,將話題扯遠了,她無法去想陶山石畢業的事,因為那代表了分離,她寧可自欺。也唯有自欺,她的心才不會疼。所以她照舊去蹭飯,照舊同他散步……一切都保持著表象的沒變。而學校暑期的課程又比較特殊,不開晚課,圖書館自然隻到晚上六點,周日更是休息。這讓她多了個借口去找陶山石,“我一個人總沒心思看書,你監督我吧。”

似乎順理成章,曉晨總膩在陶山石的屋子裡複習功課。

這天她又在陶山石那兒,SPAN100的進度很快,她又是用英文在學,雙重的困難。一次次練習著發音,舌頭根本不會圓滑的打轉,滴裡嘟嚕的一串話,怎樣都覺硬的可樂,陶山石倒聽的認真,還不時的給予鼓勵。雖說加拿大的官方語言是英語和法語,但事實上,西班牙語的通用麵積要廣於法語。

沒一會兒,隔壁的萬鵬很殺風景的衝了過來,他說:“陶山石,你的戒指,丟了回去可怎麼向你老婆交待呀?”

那是極其簡單的黃白兩金絞的指環,無任何雕飾,卻打磨很好,在室內都奕奕生輝。萬鵬遞給陶山石的瞬間,有光斑那麼一閃,璀然奪目,狠狠刺進了祁曉晨的雙眸。她再也忽視不掉這枚婚戒,確切的說,她再也忽視不掉他的婚姻……他有太太……心裡長久固守的某些堅持在一點點倒塌,像多米諾骨牌一樣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