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I never……(2 / 2)

孫熙堯莞爾,她還真是不想同他討論他們兩個的事情,看來機會渺茫,逼她怕是也逼不出什麼,不得不耐心等下去。因說:“不,決策者依然是陶先生,如果你同陶太太接觸過你就會明白,那就是一個沒有自我喜怒哀樂的幸福女人,她的一切都跟著陶先生轉。不過陶先生待她也確實好的沒話說,十周年婚慶時,他將自己名下的大部分股權轉讓給他太太作禮物,等同把雙斯集團雙手奉上,這在圈內可是不多的佳話。”

曉晨勉力一笑,聲音不覺酸楚,“他們本就是夫妻嘛,誰的股份多誰的股份少又有什麼關係?”這孫熙堯是讚成的,並借此表白,“的確沒大關係。曉晨,如果你願意……”曉晨趕忙截斷他的話,“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孫熙堯,你也會說十年前這裡並沒有我記憶中的好,那麼我這個人對你來講,是一樣的。我們相識在花樣年華,那總是人生裡最美的一段……可回到了這裡,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沒有我認為的那麼無辜,我想過的……”

孫熙堯聽慣了曉晨的拒絕,笑笑也沒上心,隻堅持著自我的態度,“那我可以從這一刻開始,慢慢的了解你。曉晨,你曾給了我一個許諾,但你用你的離開告訴我那是虛假的敷衍,我不問你為什麼,隻問你我真就沒機會了?”

也許當機立斷這四個字注定了與祁曉晨無緣,她看著孫熙堯那真真誠誠的渴求,為難的又逃避了現實。她說:“我們不談這個,好麼?”孫熙堯不敢太急進,不得不同意,低頭看看那一盤油亮蘆筍被自己弄的烏七八糟,也不能吃了。喝一口湯,芹菜味極濃,蓋過龍蝦的鮮,也放棄了。沉思片刻,問,“那你還打算陪我轉這校園麼?”曉晨也不想氣氛太僵,故作輕鬆的說:“為什麼不呢?這出去直走過了電腦室再左轉就有個日式花園,想必楓葉都紅了,我們去看看。”

此時太陽光依舊足,緯度太高的緣故,花園內一切都像是被曬的睡著了,連溪流都似靜止。站在小小的觀景橋上,一邊兒是綠油油的草地,一邊兒是紅火火的楓林……強烈濃厚的仿佛油畫的顏料。一陣風過,吹的整幅畫麵動起來,那草尖對楓葉,相映成趣。卻也實在沒有日本庭園最該有的氣象。

孫熙堯又低頭看了看水中那幾尾魚,掃帚似的尾,搖啊搖的就搖去了遠方,但視線被假山所阻,不由笑道:“這園子是明顯的西方式的東方情結嘛,借幾種固有模式來擺擺。”曉晨如今再看這花園,的確不倫不類,大概是自己去多了日本,也就隨口揶揄,“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有藝術細胞呢,能看懂這樣的花園子。”孫熙堯微曬,像是想起什麼,默然片刻才說:“以前……十年前的我隻知道要每晚送你回家……”

曉晨不再言語,徑自下了橋,球鞋踩到草坪上,軟的像棉花。她學著老外的習慣坐下來,看遠方天際,廣袤無垠。孫熙堯也在她身旁坐下,輕聲詢問,“不高興了?”曉晨否認,怕冷場又找話來聊,“我曾在這片草地上,一口氣吃了十多個熱狗,把一個主管國際學生日常瑣碎的老師給看傻了。不過那時候也真是夠能吃的,每次去麥當勞買巨無霸的套餐,我都要買兩份。”

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聊,閒暇易度,暮色漸起。孫熙堯很認真的聽著那些過去點滴,雖未曾參與,卻想經曆。而曉晨說久了,倒懨懨的,便用手指著周圍的各個方位,大略的講解這學校過去的基本情況,征詢著問,“你對哪裡感興趣?”既非名校,當然沒什麼值得參觀的地方,可他還想跟她獨處多一會兒,也就說:“我都感興趣。”

學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轉的差不多了,那太陽光也不再熱烈,薄薄的幾縷仍眷戀天空。曉晨不知是走的太累,還是肚子空了一整天,那胃口隱隱的疼,一抽一抽的,臉色漸漸發白。或許休息一下能緩解,便找借口道:“去上網嗎?”

“好。”

每棟樓每層樓都有電腦,無需特意去尋,隻是曉晨坐下後,胃疼並不見好轉。手指按著鼠標,點開網頁,心思卻全不在這上頭。蔣怡居然給她寫了封E-mail,不改其八卦本性,很是帶勁的告訴她,“劉太太來公司大鬨了,苗寧不得不辭職……還有啊,我表姐跟她那位新男友鬨的似乎不太愉快,就是你說大身子頂著個小腦袋的……”

而孫熙堯久久聽不到曉晨有所動靜,就側頭看了看她,隻見她麵色很差,額角似有虛汗,被束成馬尾的頭發在顫抖。不由問,“你沒事吧?”曉晨答的有氣無力,“胃疼。我想回宿舍躺躺就會好的,孫熙堯,你自己去找節目吧。”孫熙堯卻說:“回什麼宿舍,條件那麼差,跟我去酒店,你這樣子誰能放心?”

曉晨拗不過他,勉強同意,隨他去了EI Tapado。頂層的總統套房內,數不清多少房間,就像迷宮一樣。棚頂是水晶玻璃,那浩浩長夜就飄然而落,攜星光月華。她窩進窗前月亮椅裡,笑言,“你可真會享受啊。”

孫熙堯倒是帶著幾分自嘲的口吻說:“不然怎麼辦?人生苦短,錢又帶不進棺材,我早決定了在我有生之年儘情的吃喝玩樂,好不枉這一生。”曉晨不禁困惑,這話不像出自他的口,透著不如意,有點消極,但她也沒刨根究底,隻笑了笑。此時孫熙堯叫的夜宵被酒店侍應給送了上來,是用蜆湯熬出的石鍋兩頭綱鮑海鮮粥。

這粥未加過任何調味料,卻鮮美的能酥掉眉毛。鮑魚是一整隻的,鋪在粘稠的粥麵上,賣相十分好。曉晨起初沒什麼食欲,可慢慢吃了幾口,胃裡麵漸漸暖和了,那對食物的欲望亦隨即而來。一碗石鍋粥下肚,胃疼不藥而愈。

窗外,是夜幕下的幽暗海景,還有一幢曾是這城市最高的公寓樓,正如巡海夜叉般守護著海港。巨大的影像,暗沉沉的駐立天地,籠住心底清明。她隱約知道,後來官昱成把這樓買了下來,無論房地產是漲還是跌,這樓始終不租也不賣,隻由其空置著,一直到今天。或許他真想保留點什麼吧,可那樣糟糕的過去,又有什麼值得保留?!

她微微歎息,實搞不懂,分手了,卻反倒總會念起他……是因他寄來的那把鑰匙麼?這樣一想,便脫口而出,“孫熙堯,你會開遊艇的吧。”不等那確切答案,又自說自話,“像你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不會。”

孫熙堯聽著有些莫名,“曉晨?”可看她神色鄭重,眉間卻擰起一抹愁雲,也就改了口,“我會。像我這樣的人,遊手好閒,專會這種無聊的物事。”

曉晨忙解釋,“不,真正遊手好閒的人,是我。這些年來,我都在混日子,要事業沒事業,要家庭沒家庭,一無是處……而自己竟渾渾噩噩的從不去想,隻會怨天尤人。”

孫熙堯愕然,更是莫名了,“曉晨,你在說什麼?”

曉晨望著不遠處那一幢毫無燈火的公寓樓,悠悠道:“你不是說想了解我麼?孫熙堯,我已經對不起身邊太多的人,真不想多添你一個……”她不能再利用他對自己的好,讓她繼續的渾渾噩噩,她該坦誠那些自己無法對官昱成說出口的內容,而且這城市的一切都在催發她欲傾訴的心理因子。十年了,她不得不承認陶山石於她真是一場海市一場蜃樓,那官昱成呢?還有,身旁的這一位孫熙堯……這亂糟糟的關係,都是她自己造成的,解決,也隻能靠她自己了。狠狠心,說:“一個朋友的遊艇在此處,剛好我有鑰匙,孫熙堯,我們出海去,好麼?”

孫熙堯點點頭,又不免遲疑,“你的胃……”曉晨展顏一笑,“還要感謝你的粥啊。”邊說邊離開酒店,正門出去左轉是回學校的路,右轉幾步則是一條沿海濱花園的交流道,上方百餘米的距離處有家Pub,十年前那裡的雞翅又便宜又好吃,下方就是官昱成擁有的那幢公寓樓了。

夜闌人靜,海水正向岸邊湧來,一層層的吞吐,激起微弱浪花,同時蕩漾著海濤的如歌旋律。港灣裡的一艘艘遊艇,逐浪而舞,將這海的波紋,擴散至前方的水上飛機場,再前方的釣螃蟹之地……漫天的星子,也掩不住月色撩人,那水溶溶的光華,淌過心田,也淌過那艇身上書寫著的三個英文字母:SUE。

曉晨怔了一下,終是迫使自己去釋懷,把鑰匙塞給孫熙堯,“出海吧。”

這遊艇的內部構造像是專程定製的,尤其是那琉璃的台子,廠家絕不可能如此的不計實際、不惜成本。孫熙堯不覺蹊蹺,卻不方便詢問,隻認真的研究起了操作盤上的各個開關。不一時,就徜徉在了海的懷抱。

風平浪靜,月色星光,四下裡海麵無邊,濤聲寂寂。在這初秋的午夜,仿佛生命都跟著濤聲悄然睡去。曉晨雙手撐著舷欄的杆子,把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墨似的海水,究竟有多深呢?當年的她就想縱身一躍,一了百了……但她沒有勇氣。她是一個真正懦弱的人,也隻能任命運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