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說著,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程卓拿出手帕讓她擦淚,“沒法再勸勸你爹爹嗎?”
二丫搖頭“沒用的,我爹不會聽的。”
程家人性子都還算比較好的,程阿牛常年靠著吳蘭在身邊照料,當年落下病根後幾乎是吳蘭一個人把三個孩子拉扯大。程阿牛心中有愧,常常教導孩子尊重母親。
程武娶了餘秀後,餘秀所作所為程武都看在眼裡,對於女子沒有什麼偏見。所以程家的教育裡始終沒有說過,女子和男子的待遇是不一樣的,在世間存活的方式也是不一樣的。
大寶的爹爹是鄉裡的裡正,性格剛正不阿,也讀過聖賢書。和妻子相敬如賓,也未教導孩子所謂高人一等,但也未告訴大寶人間疾苦。
所以程卓和大寶都不知道,其實這世間的女子少有權利可以自己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鄉裡的孩子大多單純,長大了就慢慢知道了。
“那怎麼辦呀?”大寶也皺眉。
二丫漸漸止住哭,眼眶還是紅紅的“算了,我家確實也拿不出這錢讓我念書,我還是聽我爹爹的,在家幫忙做活。”
大寶和程卓對視一眼,對著二丫拍胸脯保證“等我們學了出來教你,我們學什麼你就學什麼。”
“你放心,我們肯定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二丫忍著又要奪眶而出的眼淚,“謝謝你們。”
“這話見外了,我們可都是一起玩過泥巴,被狗攆,上樹掏鳥窩的朋友!”大寶大聲說道。
二丫這下不想哭了,抬腳就想踢大寶,“你還說呢,玩泥巴最後變成打泥巴仗,全都變成泥巴人。被狗攆你拉著我平地摔,掏鳥窩反被鳥啄,現在說出來我都嫌丟人!”
大寶嬉笑著扭身躲開,拉著程卓擋在身前。
程卓無奈夾在中間,心裡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晚上餘秀哄程卓睡覺的時候,程卓還是問了這個問題,“阿娘,為什麼女子不能念書呢?”
餘秀輕拍他的手一頓,“怎麼想到這個問題?跟你們一起玩的二丫也想去念書嗎?”
“嗯,但是她爹爹不讓她念,說女子不能念書。”
餘秀半天沒有開口,想了想,隻能對程卓說:“其實沒有不能做或必須要做的事情,是人們賦予了它意義,才變成了可為和不可為。”
“也許以後那些不可為會變成可為,而可為的會變成不可為。”
“阿娘,我不太懂。”
餘秀輕拍著他,“我們都還經曆的太少,阿娘也無法告訴你為什麼。從阿娘記事起也被教導著,不能做這個不能做那個,言行舉止都要被一一規範。”
“阿娘也想過為什麼,但是一直沒有答案。卓兒馬上就要去念書了,也許書裡會有結論。卓兒要是哪天知道了,來告訴阿娘吧,阿娘也在等著這個答案。”
程卓點了點頭,慢慢沉沉睡過去。
時間慢慢到了書屋招收學子的那天,程卓特意起了個大早,還讓阿娘幫他拿了身新衣裳。
吃了早飯便被程武和餘秀一左一右,牽著走去書屋。
遠遠看見門口圍了一大堆人,烏泱泱的。近了發現要填表簽字,交了銀錢,才能進去。
人很多,但不是全部都要念書的,大多是湊個熱鬨看一看。
要進去前程武囑咐他,“進去之後,要好好聽夫子的話,對待夫子要恭敬,不能有輕慢之心。念書的時候要專心不可貪玩鬨事……”
程卓一邊聽一邊點頭。
“好啦,卓兒該進去了。”餘秀拉著程武,“卓兒快去吧,放堂了我們來接你。”
程卓揮手作彆,轉身進了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