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靖川繼續喝水，躲避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總歸沒有被拋棄那一刻難受，有些病症痛在體膚，有些傷害坐實了要往心裡鑽。
“趙靖川，你要是不想同我說話，可以讓我滾蛋。”
趙靖川把水杯不輕不重地放在桌上，聲音一沉，
“我問你什麼你都不回答，是我不想跟你說話？方雲深，你彆強詞奪理。”
繞來繞去依舊會吵架，方雲深認輸了，抬腳就要去拿行李走人，趙靖川站起身扼住他的手腕，卻被方雲深反身按在沙發上。
攻防互換，一觸即發。
“你要同我打架？你不知道自己在生病麼？”
話音未落，二人動作許是太大，方雲深那套浴服的結扣悄然散開，露出些皮膚，跟白瓷似的。
方雲深好不容易說了一句如此有底氣的話，也成了笑料。
感受到身前的涼意，方雲深臉色赦然到了極點，連忙爬起身去裹起自己的衣襟，將身上那些還沒褪去的吻痕藏起來。
“……”
更像是條件反射，趙靖川雙手霎時緊箍在少年的腰上，方雲深的衣服來不及係上，從趙靖川的角度看，基本上可以說是一覽無餘。
方雲深抬頭瞪他，雙手試圖去拉扯衣襟，他看著沒有表情的趙靖川，羞愧難當，反唇相譏。
“你…鬆開，不是在生氣麼？怎麼現在又不氣了？”
趙靖川將人猛地撈到腿上，親手替他將衣襟合上，湊近按住他的腦袋，就在嘴唇接觸的前一瞬，趙靖川又開了口，
“生氣，但我依舊可以行使我的情侶特權。”
親吻突如其來，那雙帶著薄繭的手正趁著城門失守，四處興風作浪。
唇齒之間如海浪潮汐，模糊了二人的意誌。方雲深全身的力氣像被抽離，整個人伏在他身上，
“我…喝了薑湯…你不怕死的麼？”
趙靖川按在他的耳垂上，等到耳垂被揉得泛紅，才咬了上去，
“死？也可以，等到陰曹地府，我總該知道你今日逃跑的原因了。更何況死在你身上也不丟人。”
……
方雲深垂下頭，他微微吐出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卻被趙靖川捉到了，
“是隻要我，還是彆人都可以？”
趙靖川蹙眉，不懂他腦袋裡在想什麼，但是方雲深在此時擺出這副正經的模樣，讓趙靖川也不由得嚴肅起來，哪怕二人已經貼得緊密。
趙靖川牽起了方雲深戴著戒指的手，肆意擺弄，垂下眼睫，言之鑿鑿，
“隻要你一個，彆人一概不要。所以你覺得我是個朝秦暮楚的家夥？”
方雲深搖頭，他不知道，在後遺症的影響下，他已經遲鈍得感受不到愛意，如果不是那個紀錄片，他可能今夜不會回酒店，也不會見到趙靖川。
錯過和重逢交錯縱橫，他們總有一日會背道而馳，成為陌路人。
此時他正沉浸在自我消耗的氛圍之中，突然被托起下頜，眯著眼睛與趙靖川對視。
“為什麼這麼問？”
方雲深挪開眼神囁嚅著，嘴唇被磨得水紅，看起來渾身充斥著情-欲，他還沒說話上唇又被含在了趙靖川的嘴裡，一片溫熱繾綣。
等到趙靖川半躺在沙發上，目光毫不掩飾地瞧著他的身子，他才恍然裹緊衣襟，翻身坐在沙發上。
趙靖川略微偏頭倚靠在方雲深的肩上，像一隻乖巧的大型犬，稍稍抬頭就能吻到方雲深的脖頸，他貼了貼依舊能嗅到煙氣。
究竟是抽了多少煙才能到這種程度。
趙靖川不知道。
方雲深的手心攥出一層汗，思緒也變得極端起來。
聽到錄音時，他既生氣又惱火，趙靖川認為自己以後永遠不會回東北，所以不讓趙靖昌插手二人，這一點問題都沒有。可他每日都做些逾矩的親密事，把方雲深當做泄-欲的工具，方雲深隻覺得惡心。
可現在，他看了紀錄片有所動容，又信了那句“隻要你一個”。還坐在他身上由著他親，方雲深厭棄此時的自己，毫無廉恥，耽於欲望。
方雲深將戒指摘下，放進趙靖川的手裡，無論錄音筆和戒指哪個是趙靖川的真心都無所謂。
趙靖昌有一句話說得沒錯，他們的關係從開始就是畸形，不健康，不穩定。
“我白天說的話你就當是笑話，你可以擁有更好的情感關係，而我就像你說的那樣，這輩子都不會回東北。”
趙靖川怔然許久，他看著方雲深起身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支錄音筆，方雲深輕輕吐氣，將播放鍵按下。
自己的聲音回蕩在整座彆墅之中，趙靖川的表情從茫然變成了驚愕，他用力搖著頭，
“不是這樣的，這段錄音是三年前你要回香港的時候，我去和大哥吵了一架，我當時為了你的前途，怕大哥乾涉到你…”
趙靖川上前一把將人摟住，緊緊抱在懷裡，
方雲深仿佛聽不到他的話，隻有口中在一遍一遍地重複著：“我們分開吧。”
他握著小少爺的手，又冰又涼。方雲深像是陷入了某種執念之中，從前小少爺對二人的未來充滿了希望，從不會如此灰心喪氣。
“可我不願意，我沒辦法放棄你。《中英聯合聲明》你記得麼？香港兩年後就會回歸，到時候去香港，不會像現在這樣麻煩，你我用手機也可以聯絡到。”
趙靖川握著他的手，用力去貼著方雲深的臉頰，像是怕他再離開。
“你擔心大哥不同意，我就再使使勁兒，我們有兩年的時間，他總歸會同意的。還有公司，到時我把供應鏈做好…從南至北我們不會再被區域阻隔。”
趙靖川的聲音逐漸變小，他咽了咽口水，隻剩下卑微的乞求。
“你看…我都想清楚了…你可不可以彆放棄…隻要兩年…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方雲深低下頭，腦子運轉得越來越遲緩，他努力想開口答應，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回過神時眼淚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掉落，趙靖川替他擦拭著眼淚，低頭吻了上去，
“小少爺，我愛你。”
……
趙靖川貼在他的耳邊不斷重複，那句我愛你如同過去的夢境一般，真實發生在了眼前。
方雲深麻木的眼神中漸漸出現了光亮，他顫抖地注視著趙靖川的眼睛，那眼波之中滿是情意，他最介懷的“我愛你”終於從趙靖川的口中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