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深上車時被寒風吹了頭，酒醒大半。

身上的毛衣是趙靖川替他選的，今夜急不可耐的是小少爺，坐懷不亂的叫趙靖川。

趙靖川將準備好的東西放到後備箱裡，車內的轉向燈被方雲深撥動得“滴答滴答”，聲音清脆。

趙靖川上車後把轉向複位，沒有提起剛剛衣帽間的事，換了個話題。

“我問了李秘書附近哪座山的視野開闊，今天夜裡沒有雲彩，應該能看到星空。”

方雲深“嗯”了一聲，情緒懨懨。

他剛剛都這麼主動了，趙靖川還是把自己扔在衣帽間裡讓自己獨自冷卻，要不是知道趙靖川愛自己，他恐怕又要傷心許久。

路燈柔和的光暈在風中輕輕顫動，大概是24歲的方雲深魅力不夠，這具身體吸引不了27歲的趙靖川。

小少爺化身小鵪鶉，用衣服把自己緊緊蓋住，藏匿在黑暗之中。

另一邊趙靖川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泛紅，衣料下的手臂青筋鼓起。他們每次親昵都會拘著底線，可今天無論是時間，地點，還是小少爺的狀態，都太草率了。

沒有腔調，像個流氓。

他們的第一次在陰差陽錯的藥物作用之下，二人除了疼都沒有快感。第二次更不該靠酒精促進，趙靖川靠著自己僅存的那點理智，堅定選擇了保護小少爺。

等上了高速，方雲深才把頭頂的衣服掀開，隻露出一雙眼睛。

“還要多久才到啊。”

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個新開發的風景區，雖然還沒有開始建造酒店的部分，但是上山後有一處十分寬闊的平台露營區，可以看到太陽升起。

趙靖川看到指示牌，算算時間，

“你先睡會兒，大概還要小半小時。”

方雲深點頭，擔心趙靖川獨自開夜車無聊，也就舍不得因為那點小事，和趙靖川冷戰。

“王叔的腿…你準備什麼時候帶他去看病？”

趙靖川愣了一下，“…最近太忙。”

黑寂的天空更像無數根攀纏的亂線，它們構成了這個世界。方雲深圈著熱氣兒，躲避在黑暗的角落裡。

方雲深：“你要是沒空，我可以帶他去看病，正好我也要先去B市。”

讓一個病人帶著另一個病人，趙靖川不放心，何況他還不知道方雲深究竟得了什麼病，病曆屬於患者隱私，李秘書查不清楚，隻能大概知道方雲深之前在D大附屬醫院就醫。

趙靖川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

“王叔做完手術自己沒法回東北，你準備再把王叔送回來麼？”

方雲深想說也不是不行，但這一來二去他回香港的行程又會耽擱。

方雲深還未開口，就被趙靖川堵了回去。

“沒必要，太麻煩了。香港那邊事情應該堆積了不少，我擔心你太累。”

方雲深：“可…我也想陪陪王叔。”

趙靖川：“有我在，等手術結束，我給你打電話或者寄信寄照片。”

一時無言，方雲深情緒紛雜，他無論想做什麼都會被拒絕，冠上一句“為了你好”，“我擔心你”。

叔叔是這樣，趙靖川也是這樣。

他的心情像被撥倒了可樂瓶，咕嘟咕嘟，不僅難受還留下了難以清洗痕跡。

趙靖川：“不舒服麼？那我把車開慢點。”

方雲深搖頭，再次將自己蓋在衣服裡。

這種情緒沒有持續太久，直到他們的車開上山，方雲深看到觸手可及的星空，顧不上和趙靖川吵架，他搖下車窗，發絲任由著夜風撩撥，又被趙靖川煞風景地告誡不許把頭伸出去。

等到車子停下，他快走幾步，獨自站在繁星之下，像被星空吞噬的塵埃。

趙靖川從後備箱拿出簡易帳篷搭好，又在裡麵鋪了厚厚的墊子毛毯。側臉線條冷峻如舊，好在今天夜裡風不算大，帳篷是李秘書白天去買的，能擋住不少風，如果小少爺覺得冷了，他們就回車上。

方雲深看夠了星星，跑回來從後麵抱著他，正好瞧見趙靖川都準備了些什麼東西。

剛剛衝泡好的蜂蜜水足有一升裝，過冬的羽絨服，膠卷相機，還有拜托劉姨打包的零食，家用藥箱甚至他還帶了應急用品。

方雲深：“我們這是要荒野求生麼？”

趙靖川微微側頭，抱著小少爺將一件法蘭絨鬥篷披在了他的身上。方雲深抬眼瞧他，正好落進趙靖川的眸光之中。

趙靖川：“荒野求生是什麼？是很危險的東西？”

方雲深搖頭，踮起腳示好似的用鼻尖去蹭方雲深的臉頰。趙靖川一把攬住他的肩膀，將人抱到搭好的帳篷裡，無聲地拒絕了方雲深的親昵。

“酒還沒醒麼？我不喜歡趁人之危。”

方雲深紅著臉，連忙起身勾著趙靖川的脖子，另一隻手做發誓狀。

“醒了，真醒了。”

趙靖川捧著他的臉落下淺嘗輒止的一個吻，方雲深則將重量壓在了趙靖川的身上，繼續聽他解釋，

“那你知道剛剛為什麼不能繼續麼？酒後行事對你的身體不好，而且不夠莊重，還有……”

趙靖川頓了頓，等到方雲深追問他才繼續說道，

“還有彆墅缺了些東西…我怕你疼。”

方雲深哪裡會不懂他的意思，眼底水光瀲灩，深吸了口氣，心中羞赦。

趙靖川拿著杯子倒水，熱氣嫋嫋撲麵。

“隻是可惜了小少爺的盛情邀請。”

方雲深接過水杯，放到一旁，靠在“熱水袋”的懷裡仰望漫天星雲，衣料摩擦時發出細索的聲音，

“可是我下次說不定就沒有膽量去邀請你了，那你怎麼辦呢？當一輩子柳下惠？”

趙靖川：“那我就親手把你灌醉，我看你一喝酒，膽子不是一般的大。”

“趙靖川！”

二人安靜地坐在帳篷裡，正好可以看到漫天閃爍的繁星。

良久趙靖川微微眯了眯眼睛，想起小少爺方才那動情的樣子，突然心情不太好。他用手捏住方雲深的臉頰，強行把正在看星星發呆的人喚醒，醋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