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希望方少爺可以儘快返回香港,與家人團聚。然後家主會撥一筆費用,作為少爺這兩年在東北時的生活費。價格不低,我想您可以先看看報告。”
趙靖川還想爭取,攥著報告的手微微蜷起,
“可他們並沒見過對方,哪有親情可言,而且他想不想回香港,還是要聽他的意見才對。”
陳秘書輕笑起來,眼神中流露出上位者的鄙夷,仿佛趙靖川在說什麼天大的笑話。
“他們血脈相連,就算沒有見過麵,家主也願意將少爺作為繼承人培養。您大概無法想象家主在香港的產業有多龐大,以您目前的資金實力,少爺就算選擇了您,對他未來的發展有一點好處麼?”
趙靖川下意識握緊拳頭,背脊僵硬似一具空殼。
陳秘書繼續說道,
“家主已經查到了你們之前的關係,他並不能接受這種情感,以及你對少爺做出的那些冒犯舉動,但家主可以看在這兩年不追責,隻要你以後不要糾纏不休。”
隻要趙靖川答應,這樣一來,後續的事情都變得簡單起來。陳秘書並不認為,有人會為了情愛放棄那筆客觀的家產。
“聽說這間工廠裡大概有百來個員工,趙先生能白手起家,發展到這種地步,令人欽佩。”
陳秘書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工廠內飾,似在為自家老板估值,算算伸出幾隻手-指,就能碾掉礙事的趙靖川。
趙靖川:“你在威脅我?陳先生如果不願意談,可以自行離開。我不會強留,至於你所說的一切,我都不感興趣。”
陳秘書:“…那如果說少爺的未來也會跟你一樣受阻,你感興趣麼?”
“你!”
陳秘書微微一笑,
“彆生氣,趙先生,家主隻是希望家人團聚,方少爺能重新回到之前的生活,您難道不願意為了方少爺的未來考慮考慮麼?”
樓下的車間機器聲轟隆作響,趙靖川突然想起偶爾方雲深會來工廠陪他,每次都會覺得機器聲音吵鬨。
怎麼會不吵呢,他該坐在漂亮的咖啡廳裡吃著精致點心,耳邊是現場演奏的小提琴曲,而不是呆在一間工廠裡,拿著廠辦的廢紙練素描。
陳秘書依舊在等待著趙靖川的答案。
而趙靖川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
為了方雲深的未來,這幾個字簡直是一把刀子,讓他毫無招架。
“……好,可以等過了情人節,再接他離開麼?”
他在努力偷竊著方雲深的時間,他是一個卑鄙的小偷。
陳秘書微微歎氣,點頭答應了他的請求。
——
趙靖川站在酒店客房門口,輕敲了敲門。屋裡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方雲深打開門將人拽進屋裡,接過趙靖川手裡的袋子。
“怎麼去了這麼久啊?”
趙靖川:“外麵下雨了,想看看雨景就多站了一會。”
方雲深“哦”了一聲,很快就將注意力放在了袋子裡麵。
多數是些孩子愛吃的零食,還有一包奶糖。
他拎著袋子放到桌上又坐了下來,另一側的文件分成兩摞,趙靖川看著方雲深的進度尚佳,直接坐在了桌子旁邊的地毯上,望著方雲深。
方雲深驚詫,轉而笑起來,隨手摸了摸趙靖川的臉頰,揶揄道,
“趙靖川,真成小狗了?”
他仰視著小少爺,儘量以一種卑微的方式,很不合時宜地提起了要求,
“等你有空,可不可以讓我陪你去再看一次醫生?”
方雲深怔怔,指間的鋼筆驟然滑落,在趙靖川的襯衫上炸起一株黑色煙花。他局促地抽出紙巾,一點一點擦拭著已經乾涸的墨跡。
“為…為什麼要看醫生…”
他突然想起三年中的那些類似的日夜,他睜開眼睛便是灰白色的病房,因為不夠聽話而被四肢約束帶禁錮在病床上,眼睜睜看著鎮定劑注入自己的身體裡,藥劑冰冷入骨,他的眼淚卻是滾燙的。
趙靖川握住他的手腕,腦海中回想起醫生說過的話,
“因為我關心你,我怕你出事。”
方雲深不願意,這樣的話他根本不想聽:
“我不要,我沒病。”
他頓了頓看向趙靖川,眼眸中折射微光,他不想活在過去,活在痛苦之中,但趙靖川一直在逼迫他麵對那段日子。
“我也不想和你吵架。”
漫長的寂靜過後,趙靖川站起身,轉頭朝著門外走去,
“…我的錯,不吵你了,你慢慢看文件。”
方雲深呼吸一滯,連忙跟著起身,不安道,
“你去哪?”
又要拋棄他麼?又要逃跑麼?
趙靖川停下腳步,十分沒出息地縮回了握在門把手上的手,
“我也不知道。但我繼續留在屋裡隻會惹你生氣,我不想這樣。但又希望你能去看醫生。”
他歎著氣,背影在這一刻顯得蕭條。
“我嘴太笨了,小少爺,我不知道怎麼勸你…我想出去呆會兒,可能會有答案。”
方雲深湊近幾步,儘量忍著心中不適。
“……我去看醫生,會讓你開心麼?”
趙靖川有些愣神,轉頭正好接住撲進懷中的小少爺。他儘力回饋著這個擁抱,像是在挽留一捧清水,隨時都會功虧一簣。
“我會陪著你的,這次絕對不會再當逃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