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深挑了一家附近的飯店,專做烤肉的老字號,肉類蔬菜都是當天從周邊農村送來的,保證新鮮。隻是生意太火爆,這個時間屋內的座位都滿了,隻剩屋外的露天位置正好是四人桌。
讓方雲深帶著兩位女士去點菜,趙靖川先回到座位上,拿著餐巾紙仔細將桌椅上的浮灰擦掉。
蘭箏自從和幾人出來就低著頭不說話,方雲深默不作聲先把單買了,等到丁雪亭稍有察覺,方雲深已經回來了。
丁雪亭:“方先生會在B市呆多久?之前說好我請您吃飯道謝,結果又變成您請客。”
方雲深剛洗了手,水珠順著指尖朝下滑落,
平時穿西裝時他會隨身帶著方巾,不過今天趙靖川給他換了一件休閒裝,他摸遍全身都沒找到一張紙巾。
水珠落在地上,下一瞬他的手-指就被一張紙巾承住,帶著趙靖川的溫度,方雲深耳朵紅意泛上,低頭擦手,
“大概兩周,我有位長輩下周手術,我想看著他平安再離開。”
丁雪亭將二人的互動看在眼裡,無端想起大學時那些流傳甚廣的流言蜚語。
而身旁的蘭箏則安靜聽著,偶爾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您之前也在A大念書麼?”
方雲深稍微點頭,“是,不過我離開的時候,你們好像剛上大一。”
蘭箏抿著嘴,她記得分明在校園迎新時,見過方雲深才對,畢竟那張臉很難不被人記住。
“我想起來了,那天迎新晚會,幾個學生叫您去天台搬凳子,結果天台門上了鎖,我去門衛室找大爺要來鑰匙救的您。”
方雲深懵了,像是在逃避什麼,匆匆挪開視線…
丁雪亭連忙暗中推了推蘭箏,讓她住口。
那一瞬間的局促被趙靖川看在眼裡,他波瀾不驚地接過服務員遞來的盤子,開始接起烤肉的工作。
烤肉也是一門學問,肉塊太小不夠過癮,太大吃的時候又看著粗魯,還要掐著火候,等他舉著夾子的手開始發酸,方雲深想去接過來卻被止住,
趙靖川心中藏著事,剛剛蘭箏三緘其口,讓他很是在意,食不下咽。
他隻用了二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
“你多吃一點,怕你晚上沒力氣。”
說著,他又夾了幾塊剛烤好的肉放到方雲深的碟子裡。
“嗯”
方雲深的眼皮輕輕一跳,暗罵自己總是想歪。
這樣一個人,每次說話都不正經,將他也帶壞了。
幾人吃好時,夜幕緩緩降臨。趙靖川和方雲深準備飯後慢慢散步走回酒店,而蘭箏沒有發言權,隻能跟在丁雪亭身邊。
趁著方雲深去洗手間,趙靖川終於開口問道,
“當初雲深在學校時,是發生了什麼事麼?”
蘭箏看了丁雪亭一眼,丁雪亭擺弄著手機,起身走到路旁的樹下回電話,沒準備替她解圍的意思。
她隻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洗手間的方向,
“就是…當初學校裡難聽的流言蜚語很多,都是關於學長的私事,哪怕根本不認識的人也會欺負學長,我那次在天台救下學長之前,他應該在天台哭了很久。”
蘭箏頓了頓,想起方雲深縮在角落裡,在看到光明時第一反應仍是躲閃,可憐極了。
許是那一刻的同情心在此時瘋狂作祟,她不想讓學長像自己一樣孤身承受這些,這太痛了。
蘭箏沒有想要去揭開彆人的傷疤,隻能將話儘量彆說得那樣重,趙靖川既然是他的愛人,說不定還能幫學長走出陰影。
趙靖川覺得自己的心上破了個洞,原來就算在自己身邊,他也沒有保護好方雲深。
那兩年方雲深裝病不想去上學時,他哪怕有一次注意到方雲深的情緒,也不該這麼遲鈍。
如今他還站在道德製高點去怨恨方斯年,真正將方雲深推進深淵的罪魁禍首是自己才對。
他真該死。
細微的痛意如期而至,更像是一部悲劇電影中的高-潮部分,讓觀眾哭到不能自已,整顆心都浸在酸楚之中搖搖欲墜。
趙靖川將手抵在額頭,闔上眼睛。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不過三言兩語的形容,他便聽得眼睛泛酸,那真實經曆了一切的方雲深又該有多痛苦…
方雲深從洗手間興衝衝地回來,他的手上依舊懸掛著水珠,又特地湊到趙靖川跟前,像一隻玩水回來等待主人給擦爪子的小狗。
趙靖川半掩著眼皮,看到他的笑容,心中更加難過。
他伸出手一根一根仔細擦著,等到手上不再有水跡,方雲深剛欲抽出手來,卻被趙靖川的手掌握住。
“?”
趙靖川喉結滾動,暗自發誓他這次絕對不會再放手了,
“我們走吧。”
方雲深不做聲,安安靜靜跟在他身後。
不遠處的丁雪亭將車開過來,叫蘭箏上車,她低下頭從窗子裡看向二人,
“真的不用我送你們回去麼?現在也挺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