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根 小幺回家(2 / 2)

不會再打人,也不會去給方雲深臉色看。

一家人,坐在桌前高高興興地吃一頓便飯。

——

電話響起時,方雲深還坐在書房的書桌前,他的信已經看到1993年除夕,那年守歲趙靖川買了一大批煙花,煙花爆開時布滿整個天空,趙靖川說當時他看著天空,恐高症都要犯了。

要是方雲深也在就好了,晚上一起看春晚的時候,他可以給他解釋小品的每個笑點,然後家裡人一起打麻將,他可以帶著方雲深擀皮,包餃子。

在十點多的時候,趁著幾個小孩出門放煙花,他們可以在二樓陽台上看著煙花偷偷接吻,在午夜吃到包著硬幣的餃子,一年都有好運氣。

方雲深揉著眼睛,接起電話,

趙靖川的聲音通過電波傳來,“睡了麼?”

方雲深:“還沒,你回家了?”

趙靖川坐在床頭,望著那張家人合影,

“嗯,剛剛把靖盛的骨灰帶回老宅,對了,我們給小幺起了一個名字叫趙靖盛,望舒起的,山川昌盛,這麼看還是讀書有用,要是我可能取不出好聽的名字。”

方雲深將信箋折好放回信封裡,

“是啊,這個寓意很好,可你那麼怕坐飛機,今天一定很累吧?”

趙靖川癱倒在床上,腰脊處傳來一陣酸痛,

“嗯,但是沒覺得多累,隻是想著要是你在就好了,我可能就不會太害怕。”

方雲深抿嘴,躊躇許久,“今年農曆新年,我陪你過吧?我們可以一起看小品,放煙花,一起包餃子,在煙花下麵偷偷接吻?”

……

趙靖川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氣息不穩,

“你看到我寫的信了?”

方雲深正尋找著下一封信的存在,

“嗯,字蠻醜的,還有錯彆字,你的家教看來沒有替你批改作業。”

趙靖川反駁道,“那麼私密的東西,怎麼能讓彆人看啊,我寄出去的時候都是偷偷摸摸的。”

方雲深失笑,仿佛看到了窘迫的趙靖川,

“那你要不要我陪你過年嘛?”

“好啊,到時候來老宅我們一起過年,大哥說讓你有空回家一起吃頓便飯。”

心頭陡然一驚,方雲深握住手機,小心翼翼地確認著,

“……大哥說的?”

趙靖川言之鑿鑿:“大哥說的,我早就說過他們都會喜歡你的。”

電話那頭沒有出聲,方雲深正紅著臉拆開下一封信,來自1993年的元宵節,

“要不要我把信念給你聽?”

不等趙靖川說話,方雲深已經抖開信紙,

“小少爺,今天是元宵節,我們小的時候會圍在灶台前頭,看著媽媽包元宵,她會在簸箕裡麵鋪滿麵粉,再用力去晃動簸箕,把元宵滾圓。做法有炸的也有煮的。今年我們吃的是超市裡買來的速凍元宵,黑芝麻餡的,很香很甜。但是少了很多從前的味道。”

“等到晚飯吃完後,以前的鄰居送來了他們自己手工做的元宵,可是我們已經吃不下了,但是盛情難卻,我們隻好又煮了一碗,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甜食,就留了一顆放在那裡,當做你吃過了。”

方雲深嘴角下垂著,怔怔地看著下麵一行小字,破涕而笑,“我也很想你…”

趙靖川安靜地聽著,他把手機放在臉上,側臥著,

“其實這封信沒有寫完,我當時留了一個元宵給你,結果大哥以為我瘋了…那顆元宵最後還是進了我的肚子裡。”

方雲深呆怔地看著信紙,突然懂了他們重逢時,為什麼趙靖川那麼抗拒自己提起分彆,對於趙靖川來說,自己回到香港就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永彆,他要用一生來回憶自己,就像這封信字裡行間都在回憶小時候,回憶父母…

這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東北男人,在懼怕分彆。

方雲深:“起碼沒浪費…”

——

翌日清晨,趙靖川早早離家,去了A市現在最火的一家畫舍,是幾個A大畢業的學生合夥開辦,最近幾年招收了一批又一批熱愛畫畫的學生。

趙靖川推開門,身後跟著的是幾個趙靖昌的保鏢打手,門前的風鈴隨風而動發出響聲,更像是催命符。

男人的身上帶著膏藥的味道,他從裡屋探出頭來,

“還沒營業…你有事麼?”

趙靖川眯起眼睛,打量著男人的手和腳,那雙手有沒有推過方雲深,腳又有沒有在方雲深的身上留下淤青?

“聽說你從前在A大上學?哪屆的?”

房間裡燈火太暗,男人下意識鬆了口氣,上前幾步給趙靖川清理出來一個凳子。

“對對,哥,我是90屆的,家裡孩子要學藝術是不?您送過來就對了,我這的孩子都能培養成好苗子。”

“都能培養成好苗子…跟你學什麼?學校園暴力?還是學怎麼侮辱彆人?”

男人的目光呆滯,不明所以地被幾個打手按在地上,他驚聲尖叫起來,眼睜睜地看著趙靖川俯身,

“忘了?那我給你提提醒,方雲深你認識吧?當年被你欺負的借讀學生,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我廢了多少心血?”

男人猝不及防,手-指被猛地折,鑽心的疼痛蔓延全身,他慘叫一聲,下一秒指骨又原封不動地被接了回去。

“就你也配為人師表?”

他驚恐地睜大眼睛,眼看著自己的指骨再次脫臼,

“啊啊啊啊啊…”

趙靖川起身四周掃視一圈,等到男人毫無力氣地癱倒在地上,他才又看向男人。

“這次,想起來了麼?”

男人伏在地上,哭聲響徹這個房間,他跪在地上抱著自己的手,雖然指骨再次接了回去,但是他依舊擔心會不會留下病根,

“想…想起來了…對不起對不起,大哥…我鬼迷心竅,我道德敗壞,我就是個孫子…但我的手真的不能再脫臼了,我靠手吃飯的,大哥…”

趙靖川摸了摸後腦,離開前對著幾個打手說了一聲,

“手上知點輕重,彆砸了這位老師的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