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 方斯年絕筆(1 / 2)

一連幾日方雲深和趙靖川的電話都不曾中斷過,他們呆在各自的臥室裡,像是平行世界將二人鏈接到了一起。

方雲深終日病懨懨的,每天都要聽著趙靖川的說話聲入眠,為此趙靖川還特地買了睡前故事書,每天都要給方雲深講故事。

直到一周後,方雲深才試著離開家,第一站便去了萊利的墓前,墓碑上的照片很模糊,是奧蘭多懷表裡的那張照片放大了幾倍,連眉眼都看不清。

這裡沉眠著一顆純淨卻無法跳動的心。

墓園在香港遠郊,十分安靜,萊利的左右鄰居是兩對年紀稍長的夫婦,大概是奧蘭多擔心他太孤單,想要他在另一個世界過得熱鬨些。

在方雲深的記憶中,萊利不像是會打攪長輩休息的頑皮小孩,他生得又乖又漂亮,應該會有很多人喜歡他。

方雲深將手中的白玫瑰花束放在墓前,奧蘭多說玫瑰是萊利最喜歡的花。

“萊利,我來看你了。對不起,我忘了當初我們的約定,讓你獨自遭受了那麼多難過的事。我會替你報仇,那些曾經傷害過你的人,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等這一切都結束,我會來負荊請罪,你再等等我。”

他背過身,壓著哽咽,將墨鏡戴上匆匆離開。

——

奧蘭多在單人監獄裡待了幾天,每天夜裡都能聽到附近牢房的尖叫聲,打架聲,還有無法形容的一種黏膩的聲音。

他臉色難看地捂著自己的耳朵,心中暗罵著方雲深,終於在他快要受夠了的時候,方雲深來探監了。

“這就是你說的安全的地方?撲街仔!我真的受夠了這裡,我要出去。”

方雲深冷漠地將頭轉向他,

“外麵很危險,旺角周圍的英方便衣都在等著你。”

奧蘭多怒視著他,藍色的眼睛在陰暗處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你直接抓我進監獄,你欺騙了我!這裡很惡心,每天晚上的聲音快要把我逼瘋了。”

他想起那些惡心下流的聲響,每天夜裡如同附骨之疽,魔音繞耳。

方雲深“我沒有騙你,你可以隨時離開,但你要知道被英警抓走,可就不會是單人牢房了,他們可沒有我這麼好說話。”

如果不是單人牢房…

奧蘭多臉色慘白,下意識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從齒間擠出幾句咒罵,

“你真是個混蛋,明明是你騙我來這裡的。”

“少說這些沒用的,你下一個目標是誰?蘭伯特的銀行賬戶注銷,你早就察覺了,不然沒必要主動露麵。你那天說對我沒有殺心,但宴會上你卻拿著刀來試探我,讓我把你抓走,因為你深知香港隻有我能護你周全。”

斷一條肋骨,總好過丟一條命。

奧蘭多笑了,他摸著快要痊愈的肋骨,

“和聰明人交流就是舒坦。不過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方斯年是我老板,我對你沒有殺心,但我也確實想要你去萊利墓前下跪認錯。”

……

方雲深往後晃了一下,竭力穩住自己的身影,臉上閃過十分明顯的錯愕…

“你說什麼?”

奧蘭多靠近桌子,半張臉在燈光下,另一半隱藏在黑暗之中。

“我說,我的老板是方斯年。你真以為僅靠我自己可以殺掉兩個英國人?小老板?”

方雲深哽住,徒勞地張張嘴,

“他在為我的家人報仇…”

方斯年早就知道了方雲深父母和妹妹的死因,他一直在瞞著方雲深行動,哪怕在他去世後,也安排了奧蘭多繼續複仇,他利用了同樣背負深仇大恨的奧蘭多,卻不知奧蘭多也記恨著方雲深。

“為什麼現在才講?”

“那天宴會上,我故意讓你看到了萊利的照片,但你沒有反應。我就猜到你把“鳥籠”發生的事全部忘了,我在等你查清真相,我要讓你永遠活在愧疚中,我要你忘不掉萊利。憑什麼你可以幸福,我偏要讓你想起來。”

胸口劇烈的起伏使得肋骨隱隱作痛,奧蘭多眼角流出暢快的淚水…

這是奧蘭多對方雲深赤-裸裸的報複,他以為那天的強刺激之後,方雲深會再次發病。

卻沒想到事情沒有按照他的預期去發展,今天方雲深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他該跪下,該匍匐,該祈求萊利的原諒。

但方雲深卻像沒事人一樣再次出現,真他媽該死…

屋內霎時安靜下來,方雲深突然笑了,睫毛淬著光暈,他拿起桌上的冰水,杯壁上的水珠順著他的手-指沿著指骨滑落,悄然消失。

他將水杯放在奧蘭多的麵前,洇濕了桌上的文件,仿佛瞬間看透所有肮臟的人性。

“我不會的。我不是殺人凶手,親手殺掉萊利的人,是你。我會懷念萊利,每年都會去祭拜他,而你會因為牢獄之災被遣返回英國,你永遠都無法挺起胸膛,你也永遠都得不到萊利的原諒。奧蘭多,你真可憐。”

……

大雨之後,香港的街道空曠得讓人覺得有些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