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趙靖川聽到了一陣被子摩擦的聲音,方雲深嘴唇微張,輕喘著氣,委屈巴巴地捧著手機,
“沒有繭子,也沒有你的味道。”
可見這場自我取悅的戲碼,他並不滿意。
他比想象中得更依賴某人。
趙靖川摩挲著手上的薄繭,仿佛看到了方才靡麗的場景。
“怎麼還稀罕上繭子了?”
方雲深低頭絞著手-指,輕輕撫過自己的皮膚。
“我是稀罕你…”
一句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方言,從方雲深的嘴裡甫一說出來,便讓趙靖川悸動得不行,他的心跳得很快,腦內緊繃著的一根弦頃刻崩斷。
趙靖川捕捉著話筒裡的呼吸聲,循循善誘,
“要不要再試試?這次我來教你。”
方雲深難為情地瞻前顧後,他跪坐在床上,模樣溫順,隻不過話筒另一邊的人看不到這幅春色。
“可……可以麼?”
“當然,這三年我的夢裡都是你,早就練了幾百次。”
方雲深紅著臉,一邊窘迫地聽從指令,一邊又順從著欲望。他是饑餓的獵物,也是漲起的潮汐。
直到深夜,這場遠程遊戲才告一段落。
——
趙靖山站在公交站牌下麵,鼻息間的白霧不斷,他輕輕敲著鞋底的雪,等到蘭箏的身影出現在馬路對麵,他抬起手用力揮舞著。
“怎麼從英國回來都沒回趟老家?”
蘭箏的臉凍得蒼白,二人迎著風站在一起,
“回去有什麼用…爸媽死了,老家的幾塊田也早就被胡博雷給賣了。不如呆在這裡,找個工作慢慢賺錢。”
趙靖山注視著她,在被察覺的前一秒挪開視線,
“要不要跟我回去,我現在在替我哥管理公司,可以……”
二人對峙著,像是隔著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蘭箏打斷了他的話,
“不可以。”
少女固執地朝後退了幾步,繼續說道,
“不可以,我不需要你的幫助,趙靖山,當初我放棄去英國,你冒著大雪來學校拿錢給我,我很感激你,但是我不想繼續接受你的幫助了,做朋友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
陽光映在蘭箏清瘦的身形上,趙靖川的眼中閃過難以言喻的情愫,說出的話磕磕絆絆,
“可我不止想和你做發小。”
天空中又飄起雪花,冷冽空氣的味道讓蘭箏恍然生出一種錯覺。
自己還在東北,停留在那個讓人無法忘卻的雪夜。
去往英國前夕,胡博雷再次跑到學校找她要錢。
當時她靠著勤工儉學攢下的錢,和父母去世的救助金,勉強夠去英國深造,結果當天胡博雷在寢室樓下堵她,將她打得半死。
還聲稱如果再不拿錢出來,他就要去找人對付她的小女友…
她沒辦法了…
在武力的絕對壓製下,她的未來隻剩一片漆黑,可丁雪亭不該這樣,她會有光明的未來。
好在那些傷口沒有留在臉上,蘭箏去買了藥膏,趁著寢室熄燈時偷偷給自己上藥。
再然後就是蘭箏突如其來的告彆,以及丁雪亭撞見趙靖山借錢給她…
這幾年她在國外,流水一般往家裡寄錢,因為胡博雷一直在拿丁雪亭的安危要挾她,在英國走投無路時,她不止一次想和胡博雷同歸於儘。
蘭箏低著頭,
“對不起,我早該和你講清楚的,我從來沒想象過我們會有其他關係。趙靖山,你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你以後會找到真心喜歡的人。無論是學識還是能力,你都值得更好的人。”
蘭箏將之前趙靖川那日借給她的錢,放進一個厚厚的信封裡,轉交給了趙靖山。
“你們一家都是好人,我很開心能夠成為你們的朋友,但是我更希望未來的路可以靠自己。你說是吧,小山。”
蘭箏和他揮手告彆,一如當年她去往英國,隻有趙靖山送她上飛機,蘭箏在登機口苦苦等待著的那個女人,一直都未曾出現。
記憶交織,物是人非。
趙靖山輕吐著一口氣,似在與過去道彆。他朝著少女的背影喊道,
“下次回東北,我請你吃鐵鍋燉。”
蘭箏笑了,如同烈烈寒風中,一支傲然屹立的梅花。
——
幾天後,趙家幾人再次一同出現在機場。
這一次旅行並不順利,趙靖川第一次坐這麼長時間的飛機,在飛機上沒有絲毫胃口去吃飛機餐,隻是稍微飲了一點空姐遞過來的水。
在萬米高空中,他靜靜地看著一片亮白的窗外,思緒混亂,手裡拿著早就順了八百遍的文件。
趙靖川被太多情緒填滿,他隻能強迫自己專注於手上的資料。接下來這場仗,比從前他打過的每一場都重要,所以他不能出丁點差錯。
……
香港九龍。
剛下飛機的趙靖川赫然出現在了法庭上,他身上穿著不合香港氣候的毛衣外套,額角滲出汗水,穿過人流,眼睛落在遠處受人矚目的詢問席位上。
趙靖川輕吐出一口氣,平素他連上台講演,都要緊張得咬舌頭,現在如此重要的一次判決,他隻能將心頭的緊張按下,邁著沉重的步子,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而另一邊還在車上的方雲深,因為“堵車”錯過了開庭時間,就在他焦急萬分時,陳秘書碰巧接到了愛港組織的電話。
“少爺,有一個自稱是蘭伯特名單裡客人的人,今天出庭提供證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