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靖川遲疑地抱緊懷裡的人，用手反複擦拭著方雲深的眼淚。借著煙花炸裂時的光亮，他的表情認真了起來，

“小少爺，醫生說了糟糕的心情會影響你的病的。”

話音剛落，方雲深抬手擋著眼睛，不讓趙靖川碰他的臉。

“你為什麼要去出庭啊，萬一被哪個狗仔拍到你的長相，你以後該怎麼辦啊，吐沫星子都要淹死你了。”

趙靖川笑著去看窗外的煙花表演，很輕地叫著他的名字。

“雲深，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是我想讓你忘記從前那些不好的記憶，我們的初見我希望永遠是在重慶大廈，我們可以是一見鐘情，但不可以是這種見不得光的紐帶，把我們捆綁到一起。你懂麼？寶寶，我希望你忘掉香港酒會那夜，忘掉鳥籠，以後我會陪著你，替你擋下所有的苦難和非議。”

淚霧遮掩了方雲深的視線，他說不出話來，低著頭斷斷續續地抽噎。

趙靖川拉著他的手，等表演結束時，二人的摩天輪也到了地上，已經能看清外麵的遊客正朝摩天輪投來目光，趙靖川替方雲深遮起哭紅的臉，商量道，

“不哭了好麼？”

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方雲深的耳朵裡敲鑼打鼓，歡天喜地地收下了趙靖川所有的剖白。他擦了擦眼睛，在門被打開時伸出手，

“嗯，那你牽著我好不好。”

二人肩並肩走在人群之中，方雲深低聲執拗道，

“浪費了我的煙花表演，平時隻有跨年那天才會有煙花看，我找了不少關係，才說通這十幾分鐘的表演…好貴呢…”

他想著趙靖川之前信裡提到的煙花下接吻，今天出門前便聯係了維港的合作商，好不容易說通了一場小型煙花秀，結果一口都沒親到，反而哭得眼睛痛。

都怪趙靖川太討厭，總是惹得他哭。

趙靖川停下動作，微微轉身。

“沒關係啊，你的煙花表演有那麼多人都看到了，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煙花，他們的心情都會變好。而且等跨年那天我還會陪著你看煙花。”

方雲深看了看他的皮鞋，一邊拉著人，繞到人少一些的小路上，趙靖川乖乖跟著，偶爾拿出新買的相機，哄人拍上幾張。

終於在七拐八拐之後，趙靖川出了聲，

“我們不是回家麼？”

方雲深搖頭，拉著人走進一幢大樓裡，若現在是白天，趙靖川或許就能早些發現，這裡是方雲深的公司大樓。

二人走進電梯，直奔頂樓。在趙靖川吃驚地注視下，方雲深從大樓的天台上找出幾盒煙花棒，獻寶似的捧到趙靖川麵前，

“看，我偷偷藏了很久。之前在公司裡熬夜加班壓力太大，就偷偷跑到樓頂來放小煙花。趁著世界上的人都在沉睡，這一點點小美好隻屬於我自己。趙靖川，你想不想讓我分給你一點呀？”

趙靖川失笑，接過方雲深的煙花棒，看著他摸遍全身也沒找到打火機，哭喪著臉看自己…

他“唉”了一聲，把煙花棒放回到方雲深的手裡，準備下樓找一家便利店。

“你在上麵等我，我馬上回來。”

方雲深說“好”。

夜裡有些涼，天台上的風更是肆無忌憚。方雲深捋著邊緣一遍一遍地走，從前來偷偷來放煙花時，他更想從這裡跳下去結束生命。

在方斯年的麵前，他不敢表露出任何違背命令的心思，隻有他自己知道這顆心早就爛透了。

他再也不屬於這個世界，也曾經惡劣地希望世界毀滅，在回到趙靖川身邊之前，這個天台不止一次成為過他的避風港。

“方雲深！”

陷入沉思的方雲深驀地抬頭，看到正朝他跑來男人，他扯起笑臉一躍而下，結結實實地跳進趙靖川的懷裡。

趙靖川心有餘悸地拍了一下方雲深的脊背，言辭間帶著嗬斥的意味，

“你怎麼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嚇死我了。”

瘦削的肩膀硌在趙靖川的懷裡，借著夜風，他把趙靖川的頭發捋到後麵，露出飽滿硬朗的線條。

方雲深：“不危險的。打火機呢？買到了麼？”

趙靖川歎了口氣，將人放到地上，從兜裡掏出剛買的打火機。

哢噠。

微弱的火苗點燃了兩個孤寂的人。

方雲深用手護著火苗，將煙花棒靠上去。

絢爛的煙花無與倫比，在方雲深白皙的手中猶如一簇逗留在此，不肯離去的流星。

“你記不記得我問過你，對著煙花許願，會不會實現。”

煙花棒的絢麗隻持續了九秒，方雲深又抽出兩根點燃。

火光映在他的臉頰上，方雲深陷入回憶。

“我以前總是對著煙花棒許願，快把趙靖川還給我吧，或者讓我快點回東北…大概許了無數個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