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二) 諸伏景光會死在二十六歲……(2 / 2)

“千葉同學,”諸伏景光問他,“在你聯係的這群人裡,有一個叫近藤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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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

鐘聲響了第二次後,才緩緩停息。

鳥矢町,距離三越商場五百米的對街,警戒線已被早早拉起,數輛警車停靠在一起,特殊捜査班的警員們一手持槍一手豎著防爆盾,嚴陣以待。

在三三兩兩麵容嚴肅的警官之後,一場小型的辯論正在悄無聲息地展開。

“拜托了,請讓我加入現場搜救!”

“想都彆想。”

降穀零剛低下頭就被鬼塚八藏拎了起來,撥到了一邊。所幸他不是一個人,鬆田陣平從另一邊幽幽冒了出來,黑色的卷毛一翹一翹,顯得格外蓬鬆有活力。哪種鳥來看了都高低得在上麵下個蛋。

“讓他去又怎麼樣,這家夥不一直是被你們交口稱讚的第一麼?”頭頂鳥窩都不影響一張帥臉的鬆田陣平煽風點火,“不然我們乾嘛從警校到這兒來。”

鬼塚八藏簡直是按下葫蘆浮起瓢,險些被自己倆學生——也許是三個——折騰得心力憔悴,隻能壓著嗓門怒道:“都給我夾起尾巴悠著點!你們被帶過來是因為你倆大半夜撬受害人的門,要不是上頭的長官好說話,我現在就得隔著鐵柵欄跟你們說話了!”

“還沒到受害人的地步。”降穀零皺眉。

“這就銀手銬啦?”鬆田陣平揚眉。

鬼塚八藏眉心突突跳,險些壓不住火,手指點到降穀零鼻尖時,又因自己學生全然掩飾不住的焦慮和恐慌心軟了。

“沒事的,SIT來了最精銳的部隊,犯人也表達了交流的意向。”鬼塚八藏說,“一會兒通話時,你要能穩住狀態,就跟在分析師邊上,興許還要你安撫諸伏的情緒呢。”

降穀零想說景光沒那麼脆弱,張嘴時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個字,他喉嚨乾澀得厲害,最終隻退後一步,向著鬼塚八藏深深鞠了一躬。

和他拌嘴拌了一路的鬆田陣平呼出了口氣,拍了拍降穀零的肩膀。

在他們撬開諸伏景光房門時,劫匪們的消息其實已經遞了出來。

勒索信息是發給千葉政務官的,劫匪們配上兩名警校生昏迷被綁著的照片,指名道姓要五千萬日元。

政務官愛子被劫,自然是暴跳如雷,半小時沒到,巡邏隊和搜查課就集結完畢,開始了搜救。

但僅憑一張照片和不知中轉了幾個國家的信號,想在一夜之間就找出綁匪所在地實在難上加難,甚至不如直接按綁匪郵件內容,在上午九點到指定地點與他們對話。

隨著電流聲呲呲兩下後,全場驟然安靜,無數雙眼睛盯著閃爍著紅燈的通訊設備,身著製服的SIT女警接起了電話。

“五千萬,準備好了麼?”

通話那頭傳出了小年輕頗為興奮的問話。

這與他們之前所作的人物側寫並不相同。兩側警官對視一眼,都有些訝然。最前方經驗老道的警官比了個手勢,示意記錄聲線,按原先計劃繼續。

女警點點頭,她神色繃得很緊,語氣卻很和緩:“按你們的要求都備好了,但我們需要確認那兩名學生的安全。”

“不同於SAT,SIT的工作更多時候就是這樣的交談。語言是他們的武器。”鬼塚八藏輕聲跟身旁兩名學生說。

鬆田陣平在他提起SAT時眼神亮了亮,降穀零卻都沒了回話的禮貌,隻緊張聽著女警和犯人的一來一回,在數次拉扯之後,女警終於拋出了他們的第一枚鉤子。

“我們的人願意代替那兩名警校生,過來時不會帶任何武器。”女警道,“你們可以自行挑選人選,比如我這種女性。”

交換人質是最常見也是最先選擇的方法。

通常情況下劫匪們都不會接受這個提議,但針對這個提議所進行的交流,往往會成為談判專家分析的重要依據。

但出乎他們的意料,過了片刻,通話那頭傳來了一道沙啞的男聲:“可以。”

還不待眾人反應,他們就聽見換了人的對麵緩緩補充:“但我們有指定人選,岩田正信警視正,讓他親自來。”

在場大部分SIT成員臉上都有了幾絲怒意,其中一個忍不住開口道:“岩田隊長都六十一歲了!他今年就要退休了!”

就連鬼塚八藏也有些憤怒。

“岩田前輩做過我們那屆的教官。”他跟降穀零和鬆田陣平解釋道,“在他還沒因傷病退出一線時,他是SIT的隊長,這次提前退休,也是因為早年任務的暗疾。”

換言之,這名警視正根本不可能去做交換人質。

“現在隻能先去查岩田前輩經手過的案子了。”鬼塚八藏判斷道,“剛剛說話的那個男性年齡在三十以上四十五以下,按照岩田前輩退居後方的時間倒退……小野?”

眾人議論很快平息,沒過半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個明顯怔愣在原地的老練警官。

剛剛就是他讓女警繼續了行動。

名叫小野的警官喉結滾動了下,目光慢慢移向後方,那裡正並排停著數輛警車,將正中的指揮車如眾星拱月般圍在了一起。

“不會吧……”

有人意識到了什麼,視線跟著落到了指揮車上。

隨著他們注意力的聚攏,那輛指揮車不負所望,車門彈出後向前移動,從上下來了一個兩鬢斑白,精神矍鑠的老者。

他站姿筆挺,眼神堅毅,向在場眾人點點頭,接過了女警遞來的通訊設備。

“我是岩田。”老人聲音有種久居上位的威嚴,“我現在過來。”

“先等等啊,岩田警視正。”對麵那道沙啞嗓音的男子語氣也有了一絲波動,話語裡的惡意幾乎要溢出來,“我們可沒說您一個人能換兩個。”

降穀零驀然睜大雙眼,他比所有人反應都要快,咬緊了牙關:“他們怎麼能——”

電話那端的男子不緊不慢,吐出的話卻讓在場人都變了神色:“就讓這兩名警校生選吧。對了,我們可以給你們現場直播。”

室內燈光大開,刺得諸伏景光好一會兒都沒緩過神來。好不容易等眼睛適應了光線,二選一的難題卻已被拋到了他的麵前。

但對於諸伏景光來說,這並不是什麼需要細想的難題。

就是還沒來得及聽到千葉的回答。

他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掌心,在作出選擇前轉頭看了眼千葉次郎。

然而就在此刻,千葉次郎也同時看了過來。他們視線彼此相交,諸伏景光的耳畔第三次響起了所謂的心音。

[什麼二選一,我看就是要把人質和警察一起弄死。他媽的,一群瘋子。]

[……我留下來吧。反正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撕卡,我又不是不能再開個小號重來,還可以再賺一波印象分。原著人物死了就是真死了吧?]

[是是是,我知道蘇格蘭之後會死。但那不得等他警校畢業四年後嗎?又不是現在。]

千葉次郎的心音順著他的雙眼流入諸伏景光的大腦,刹時泛起的劇痛讓諸伏景光忍不住悶哼一聲,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但所有的感受都不及那一刻心底泛起的巨浪。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與讀心術相似的超能力,在第三次的使用時,為擁有者帶來了自己四年後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