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 (三) 穿越者怎麼能沒有係統呢……(1 / 2)

死亡。

諸伏景光眨了下眼。

拋去幾乎要將他頭顱劈開的劇痛,此刻從他胸腔裡鼓起的情緒並非惶遽或哂笑,而是一種荒謬的不真實感,像是踩在了雲端。

他今年二十二歲,多麼輕狂的年紀,五分之一的人生,未來皆是可以揮霍的時光。誰會在二十二歲就去思考自己的死亡。

然而現在有一個人出現在他麵前,告訴他四年後就是他的死期。

諸伏景光在這一刻並未懷疑千葉次郎心音中的真實性,即使這幾段心聲中充斥著“撕卡”、“小號”和“原著角色”等一聽就和現實三觀背道而馳的概念,即便在此之前他從未信任這份不知何來的能力。

因為千葉次郎醒來後跟他說了一句話。

“我們現在在鳥矢町的三越商場。”

商場。

承重柱外包襯的布料材質接近天鵝絨,高層,落地窗,有帷幕,無幕布和回聲,顯而易見,這是麵向特定消費人群的高檔場所。

布料和地板都有一層灰,不算太薄,哪怕以外包的清潔公司懈怠作為借口,也無法解釋空氣中明顯久不通風的沉悶氣味。

一個高成本運營的場所,休息日毫無喧囂,而且明顯是在剛開業時就停止了運營,再結合整點時窗外的兩聲鐘響:

兩月前卷入醜聞風波的三越集團旗下正要開業的連鎖商場,年久失修導致報時重疊且近期無法立即維修的鐘樓,離警視廳警察學校路程不會超過十小時的區域——

鳥矢町,三越商場。

這確實是不難推理出的情報。

但倘若這是從一個剛脫離深度睡眠,被嘈雜聲而非鐘響驚醒的人嘴中說出的第一句話呢?

有什麼在幫助他確認地點。

不,不止定位方向,它還在勸千葉次郎離開此地。

要麼商場有問題,要麼劫匪中的某部分人所圖並非錢財,而是更瘋狂的事情。又或許,二者皆有。

千葉次郎在他的注視下舔了舔嘴唇,比起假作的慌張,他更像是一個在等待戲劇結束的無聊觀眾,從他棕色的眼眸中——

這些顏色忽地融成色塊,在諸伏景光的眼中模糊起來。

諸伏景光眼瞳微縮,急速思考中,他能看到千葉次郎的嘴一張一合,但頃刻間所有的聲音都在離他遠去,泛長的音波在空氣中拉成一條直線,視野裡的全部景象都在旋轉,扭曲,疼痛劇烈到像是有人將他的腦部神經擰成了麻花。

他下意識閉眼喘息,再次睜眼時麵前的千葉次郎已經起身攔在了他麵前,剛緩解的疼痛卷土重來,諸伏景光驟然意識到了什麼,強行將自己視線轉移開。

“讓諸伏同學先……他……狀態……你們找得是我。”

果不其然,當他不再去注視千葉次郎時,那種針對大腦的可怖擠壓感便迅速散去,好似冥冥之中存在什麼開關。

但現在不是去在意這個的時候。

“不。”諸伏景光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疲憊,像是從喉嚨裡硬生生撕裂開來,“我們是警校生。”

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釘在拿著手機的近藤身上:“這個交換是悖謬的,你們根本不需要人質……千葉同學。”

諸伏景光手心微微摻汗,他並不清楚千葉次郎能否理解他的意思,但假使之前聽見的心音是千葉真實的想法——

千葉次郎的聲音停住了,片刻後他迅速返回了諸伏景光身邊,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幫他隔開了綁縛的繩索。

天知道綁匪們搜身時為什麼沒拿走他的刀片。

諸伏景光不用看也能感受到千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有多熾熱,正如此刻千葉附在他耳邊小聲而急促的講述:

“你是對的。我竟然沒有注意到……”千葉次郎的聲音中帶著不加掩飾的驚奇,他似乎興致高漲起來,驀地抬高了聲音。

“喂,那邊那位,是叫近藤吧?”

千葉次郎微揚起下巴:“你並不是這個團體的成員,我說得對嗎?”

[哦我懂了,這就是真相揭露之時是吧,有沒有bgm給我放一下啊。]

心聲流入,諸伏景光抬起要拽千葉的手驀地一僵。

這東西能不能停下……

疼痛讓他的手指止不住痙攣,諸伏景光用力咬了下舌尖。而另一邊,千葉的話還在繼續。

“金諏組,兩個月前因觸犯法規被勒令終止活動。這事本來有不少轉圜餘地,但不幸的是,你們中的部分人毀了三越集團的蛋糕,因此我猜,你們現在無處可去。”

“綁架我到三越商場的確是個不錯的計劃,既能拿錢又能小小報複一下害你們至此的家夥。當然了,我母親隨時都能將彙款通過多國中轉站交給你們,你們隻需要確保自己在登上直升飛機前可以暢通無阻。”

“而你就不一樣了,我說得對麼,近藤先生?”

千葉次郎目光掃過麵前的劫匪,果不其然他們中的一些人也露出了懷疑的神色。他翹起嘴角,用一種勝券在握的語氣自信道:

“交換人質是一種特意拖長時間的行為,我想,你們犯不著這麼做吧?”

金諏組的年輕人顯然是被說動了,伸手就要來拉近藤:“他說得沒錯,我們用不著跟條子掰——”

“砰!”

刹那間仿若時間停擺,出膛的子彈將三越商場十七層的宴會廳拉成了一副詭譎扭曲的畫卷:在小年輕手觸碰到近藤衣袖的刹那,這個一貫以沉默為代表詞的男人驟然抬起槍口,格.洛克簡單快捷的使用方式讓那顆子彈在短短幾秒內破開空氣。

但另一邊的動作比他更快,利用另一種疼痛來擺脫束縛的諸伏景光搶在近藤開槍前就起身撲出!

轟!

“呃啊!”

沉悶的落地聲和慘叫一前一後猶如熱油潑進沸水,瞬息間所有人都在喊叫,驚呼、嗬斥、咒罵層疊而起,把這片區域吵得如同白熱化戰場。諸伏景光嗆咳著撲在千葉次郎身上,勉力用手支撐住自己,一點點把頭轉向近藤,用力睜大雙眼。

這對現在的諸伏景光來說是件很困難的事。

他不止在承受著外層空間的叫嚷,千葉次郎內心洶湧的情感也霎時淹沒了他。這個半個月隻出現過兩回的超能力像是要在此刻把之前所有沒出場的時間都補回來,諸伏景光根本聽不清千葉次郎在想什麼,隻有尖厲的負麵情緒在切割他的神經。

血液幾乎要濡濕他半邊掌心,剛剛那一刹那他隻來得及將千葉的致命處撞離子彈的既定軌道,但千葉的右手臂還是被貫穿了,如今正在他耳畔發出哀嚎。

現在他看上去倒是一個普通人了。

因疼痛發抖,因恐懼戰栗。

諸伏景光擋在了千葉身前,向著近藤:“你……你做什麼?!”

他尚未出口的話音驟然變調,幾十秒前才毫無顧忌向千葉開槍的近藤僵硬扯出了一個笑容,下一刻他反手抽槍,轉過身:

砰砰砰!

沒人知道他懷裡還有另一把滿彈的手.槍,就像沒人想得出這個街頭混混槍法能精準至此。幾次呼吸之後金諏組剩下的人全部倒地,血腥氣在空中驟然彌漫開來,歪曲的身體臥倒在他麵前,猩紅色從衣擺下汩汩淌出。

諸伏景光麵色一寸寸白下去。

“總算安靜了。”近藤輕描淡寫道,看向諸伏景光,“你臉色似乎不太好?”

諸伏景光用力咬緊牙關,眼前重影交疊,多年前有關那個血夜的可怖噩夢重新卷過他的記憶……不,冷靜下來。

“你做了什麼?回答我!我記得你,你是一彥,近藤一彥。”

這是岩田警視正的聲音,他在和近藤交涉。

“景光,待在這兒,乖一點,彆出聲。”

不,不。

[為什麼沒有痛覺屏蔽?彆開玩笑了!我**是到什麼鬼地方來了?怎麼可能有這種瘋子!我不玩了!你讓我回去!]

千葉?

咚、咚、咚。

“有裡?快出來吧……我在這裡哦。”

彆、彆過來!

誰也好,來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