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者(中) 有關諸伏景光真正的死因……(1 / 2)

淩晨一點四十七分,府中警察署。

值夜班的巡警甩甩頭,拿起手邊盛著速溶咖啡的紙杯一飲而儘,又翻開了新一頁的筆錄。

他麵前坐著三名形容狼狽的警校生:最右也是最靠內的那個眼鏡碎了半邊,拱肩縮背,眼睛茫然盯著空氣中的一處,顯然還沒緩過神來;最左邊的那個則與他恰好相反,直接把警署問詢處當成了自己家,此刻頂著頭卷毛腦袋一點一點,隻怕再過幾分鐘就能香甜入夢;隻有端坐正中的一位虎背熊腰整襟危坐,目光炯炯,一臉正氣,一看就是去搜查一課的好苗子。

巡警矜持地咳嗽一聲,看在這幫後輩幫了大忙的份上,輕輕放過了倆走神的左右護法,向著中間的伊達航和顏悅色道:“那麼,就請再詳細說說你們當時看到的場景吧?”

伊達航三人其實沒正麵對上綁匪。

他們再能跑也不過六條腿,趕不上隔壁生死攸關的片場,卻在經過爆破指揮車時想起來了很要命的一點:他們同期此刻待著的地方是片再過幾小時就要爆破拆卸的警戒地。

於是指揮車和附近的施工團隊一陣雞飛狗跳。

三人(別所直樹負責在邊上當個掛件)是怎麼和指揮員進行拉扯的暫且不提,總之在爭鬥白熱化之前,諸伏景光幾人就拖著被打昏的劫匪抱著睡著的小女孩回來了。

全場損失的隻有指揮員和鬆田的嗓門,以及推搡時別所不慎摔落的眼鏡。經此一役,本就受了兩回重創的眼鏡君徹底罷工。

隻在邊上充當了氣氛組的別所直樹:所以為什麼受傷的從來都隻有我(的眼鏡)?

因此他看似窩在最裡邊發呆,實則是受到碎了的鏡片乾擾,在跟萬花筒似的畫麵裡找不著聚焦點。至於最左邊的鬆田陣平自然也不是真的要睡覺,他隻是單純嫌煩。

尤其當他閉上眼,聽覺更容易也更清晰捕捉到隔壁的歡聲笑語後,鬆田陣平更難抑製內心突突上漲的火氣——

為什麼他要在這兒辛辛苦苦做筆錄,萩原研二那個混蛋卻可以在隔壁逗小女孩玩啊!

如果萩原研二能聽到鬆田此刻的心聲,必然會瀟灑一擺手,再施施然撩起一撮頭發,最後擺出那張上到八十歲老奶奶下至八歲小妹妹通吃的看狗都深情的臉,凜然反駁:這怎麼能叫逗呢,這明明是對女士的正常禮節和他本人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體貼入懷的氣度啊!

可惜萩原研二聽不見,而此刻坐在他身旁的那位雖會讀心術,卻隻是個半吊子,最多能聽到別所直樹此刻抑鬱喪氣的嗶嗶,也沒法兒提醒他。

於是萩原研二隻能繼續著手裡的大業,絲毫不顧及他們的歡樂會給隔壁的幼馴染帶來多少傷害:

“紮到這個位置可以嗎?”

“好!謝謝叔叔!”

“叫哥哥啦……”

萩原研二,現年二十二歲,此刻正坐在小警署的會客廳裡,興致勃勃給小女孩編辮子。

諸伏景光和降穀零坐在他對麵,許是嫌空間狹小,加之天氣炎熱,這回兩人沒緊挨在一塊。

諸伏景光用手撐著半邊麵頰,目光虛虛落在被他們救下的小女孩身上,假裝自己是在看萩原的動作。

而實際上,他蜷起的掌心裡已滿是冷汗。

先前夜色深沉,就算有月光也沒法兒將女孩的五官看清,而到了燈火通明的警署,諸伏景光才反應過來自己心頭的異樣並非空穴來風。

他意識到……他覺得自己是認識這個女孩的。

但做筆錄時女孩已經報了姓名,祖作好。他對這個姓名全無印象,也不可能與這個小女孩有任何交集。諸伏景光不知道這份熟悉由何而來,他的腦袋卻又開始疼了。

是他這個月來非常熟悉的疼痛。

從後腦的某塊區域逐漸蔓延,不會擴出太大,而是如樹木紮根般深深沒入骨髓牽動神經,最終誘發軀體本能的應激反應。

可他甚至還沒跟作為“穿越者”的別所直樹說上一句話,更遑論窺聽對方的心聲。諸伏景光抿緊嘴唇,骨節發白,指尖深深抵進掌心。

至少現在不行,不能在zero麵前——

“Hiro,你還好嗎?”降穀零輕聲問他。

諸伏景光搖搖頭,勉力坐直了身體。

他此刻隻能慶幸今晚的降穀零似乎也心事重重,注意力分了大半走,不然按以往的習慣,降穀零早該過來探他額頭溫度了。

不過換過來說,要不是他今晚自顧不暇,倉庫事件一結束,他就該找零聊聊的。

“隻是有點困了。”諸伏景光說,“也不知道班長那邊什麼時候結束。”

“誰叫小陣平險些跟指揮員乾架呢?”萩原研二一心二用,一邊歡快插話一邊開始編另半邊的頭發。

降穀零:“……我怎麼覺得你很高興。”

“Bingo~”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畢竟小陣平給我的那拳現在還在疼呢。”

那名劫匪的垂死掙紮僅持續了短短數秒,幾個呼吸後他就被趕來的降穀零撂倒,再接一個手刀,人到現在還在拘留室裡暈著。

他們急匆匆跑出集裝箱群落時,恰巧迎頭撞上了鬆田陣平三人組。

因為跑太急所以完全炸毛的鬆田陣平:“……”

基本就沒受什麼傷仍舊衣冠齊楚的萩原:“噗嗤——嗷!為什麼要打我!”

最終所有人都被警方指揮車輛打包送回了警署。

“小好?是小好在裡麵嗎!”

開到門口的警車尚未停穩,一對夫婦就從上麵跌跌撞撞跑了下來。

“啊,媽媽!爸爸!”一直乖乖坐在凳子上的小女孩眼睛刹時亮了,扭頭就往外跑。

萩原研二趕緊後仰回避,沒讓小女孩一個箭步衝錯了地方。

小女孩乳燕投林般紮進了母親的懷抱,起先還伸出手想要幫母親擦眼淚,結果估計是見到家人後終於放鬆了心神,最後自己也抽抽噎噎哭了出來。她的父親將女兒和妻子一起攬入懷裡,滿臉的劫後餘生。

一家三口就這麼不管不顧地擁在了門口,其他人自然也不會去打攪他們。

諸伏景光撐著臉靜靜看著,半晌,露出了一個極淺淡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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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晚……呃,今早就先這樣吧,大家都休息休息,醒了再聊。”

警校宿舍門口,伊達航挨個拍了拍幾人的肩膀,重點關照了諸伏景光和降穀零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