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妘逸從病房出來時,天已經暗沉了下來。黃昏染紅了半個天,橘紅與粉黃融入那片雲彩,光照在女人的半邊臉上,她眼眶泛紅。
清洗淚痕沒來得及擦乾的水滴順著鼻尖一路滑進了衣領,她輕手輕腳的關上了房門,轉頭側臉盯著陰影一動不動。
褚間墨站在暗處與妘逸對視著,她愣住,小心翼翼的喊道,“妘...妘逸?”
“姐姐,父親他快要死了。”
姐姐。
已經很久沒有再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心酸頓時湧上心頭。
燥熱,激動,她十指的指甲深深陷進肉裡,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夾雜著淡淡的甜比尼古丁更好的讓她冷靜。
當年所有人都戳著她脊梁骨謾罵,罵她薄情,血都是冷的,罵她瘋了,為了一個女人不擇手段的送自己的親生父親進監獄。
褚間墨隻是不屑於浪費口水,手段卻愈發的狠毒,或許她就是無情的瘋子吧,一生的愛全傾注到妘逸身上。
“你還...”有我。
兩個發音剛蹦出口窒息感便撲麵而來,就像是猛然的墜入了深海,海水糊住了口鼻,向上是觸摸不到的救贖,向下是無儘的黑暗。
背負了一生罪孽的人是如何說出這一句話的?以什麼立場?
愛人?情人?還是熟悉的陌生人?
褚間墨自嘲著,手卻不受控製的撫摸上妘逸憔悴的臉龐,將她輕輕的擁入懷裡。
後來想起,隻能拿一句習慣來解釋這唐突而又大膽的動作。
“一切都會過去的。”
褚間墨仿佛聽到了靈魂炸裂的聲響,腦子一片空白,右手動了兩下,一下又一下的輕輕拍著妘逸的背。
就一秒。
褚間墨貪心的想,就一秒的親近便足以支撐她在這肮臟的人間繼續活著,繼續追隨著雲一路向西,哪怕路上再多的荊棘,哪怕已經傷痕累累,但那又怎樣?
隻要...隻要那片雲彩回眸看她一眼就行。
“你還有我。”
她最終還是說出了這句話,褚間墨半個胳膊已經僵硬,就這樣吧,讓她死在這消縱即逝的一刻吧。
“你說,如果我當年沒有非吵著要去國外,父親他會不會...早些查出來癌症,會不會就...”
“妘逸。”褚間墨在感受著懷中人的體溫,屬於妘逸獨有的淡淡的花香一直與空氣纏繞。
“這不是你的錯,你隻要快樂的,無慮的做你自己喜歡的事就夠了,妘先生一輩子也隻為了這一件事,先生走了,你還有我。”
“你可以...試著依賴下我。”
驟然安靜,連呼吸的頻率都放緩。
妘逸猛然揚起頭,兩人的距離一下拉近,甚至熱氣打在皮膚上的觸感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褚間墨瞳孔迅縮,隻見妘逸粉嫩的唇一張一合,說出如刀般的話。
“ 依賴你,還是...依賴我父親給你留下的公司?”
褚間墨的手被妘逸推開,兩人站在病房門前無聲地對峙著。
“我...”褚間墨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對上妘逸泛著紅的眼卻又啞了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