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心不忍 她沒心沒肺半生,忽然發了善……(1 / 2)

兩日前

皇城下,一個士兵懷裡揣著東西著急地往宮裡闖。八百裡加急的信件,他感覺自己手裡仿佛揣著塊滾燙的烙鐵,恨不得立即就交給下一個人。

一路走去,平時森嚴的宮闈此時竟無人排查他,守門的士兵麵無表情地開了條道放他進去,將士見狀心中有些飄飄然,心下隻覺得自己懷裡守著一個天大的秘密。疾步走到拐角處,迎麵從小道趕來位身著宮服,麵相清秀的公公,他看著麵頭大汗的士兵,連忙攔住他,問道:“來者何人,宮闈之內跑不得!”

士兵見這公公長相俊俏年輕,心中有所怠慢,粗魯地推開他,一言不發依舊直衝衝地要往宮裡走。見阻攔無果,那公公立即落下臉,沉聲說道:“哪裡來的愣頭青,還敢在這裡放肆。”

“我手裡拿著要緊的軍機,要是耽誤了,你全族的命都賠不上!”將士麵露鄙,“也是,你們本來就是些無根的東西。”

早前他就聽說這宮裡的太監都細皮嫩肉,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將士常年在外征戰粗魯慣了,此刻見到這樣弱不禁風的人,心裡一陣鄙夷。

公公不怒反笑,收回手,他細細看了將士一眼,搖搖頭往後退了兩步,說到:“嘴巴倒是不留情。”

“咱家可是給過你臉,是你自己不要,那也怪不得咱家了。”

話音未落,兩旁忽然齊刷刷竄出一排將士,一棒子敲暈了那個雲裡霧裡的將士,三下五除二就從他懷裡搜出一封信件,畢恭畢敬地遞給一旁候著的內侍韋嵐生。

若是這個將士來時聽說過韋嵐生的名諱,剛剛定不敢如此衝撞。韋嵐生是鄭太後的貼身宦官,陪著太後兩進兩出瑤華宮,去年列名進士籍,領了個尊貴散職,旁的小官見了他都得行禮。

“剁了吧。”韋嵐生瞟了眼腳下昏迷不清的將士,輕飄飄丟下一句話便轉身離去,“留下雙手送到宰相府上。”

微風吹拂,樹葉簌簌,靜謐的走道傳出穿林打葉聲。那裡不常有人走動,這個傻將士一路跟著指示走,最後白白送了性命,真是個沒腦子的,怎麼連前朝後宮的路都分不清,賈衡究竟是老糊塗了,治下不嚴,才派這麼個玩意兒來送信。韋嵐生心底嗤笑一聲,麵上越發和善似菩薩。

瑤華宮內,香煙嫋嫋,韋嵐生邁著小碎步幾步上前呈上先前掠來的信件,交給珠鏈後斜倚在貴妃椅上的貴婦人。

“信上說鐘州城亂了。”聲音從珠鏈後傳來,清晰可辨,韋嵐生沒敢立即搭話,他揣測著婦人的情緒,不知如何應答。香爐中時不時傳來細碎的爆炸聲,顯得宮廷愈發幽靜。

“想不到說什麼?”婦人輕哂,嗓音嫵媚極了,像慵懶的波斯貓。

“那不如告訴哀家,怎麼就要動那個小將士的性命了。”

韋嵐生鬆了口氣,心中頓時卸下防備,表情無辜又委屈,似是受了極大委屈,蹙眉答道:“小將士非要往刀口上撞,奴婢也納悶,怎麼有人這麼不想活。”

鄭太後不語,紅唇輕啟,羽睫輕振,美目斜了韋嵐生一眼,風情萬種。她一隻手撐著頭,將信件遞給一旁的女侍。

“賈衡這是在給哀家挖坑呢。”

鄭太後示意侍女扶她起身,身上披著的織錦鶴氅滑落在地,流光溢彩如西湖之水,波光蕩漾。她慢慢踱步到韋嵐生跟前,挑起他白淨的下巴,審視著韋嵐生的表情,好一會才說道,“以後少給哀家惹些殺孽,去把信帶給皇帝。”

韋嵐生連連應聲,嗔怪似得看了鄭太後一樣,如頑劣又嬌氣的少年,眼波流轉,狡黠多情。鄭太後原些微霽的臉色這才稍有和善,韋嵐生轉身離去,背影瘦削,飄飄然如吳帶當風。

“蕭瞳,你說哀家是不是太縱著他了。”鄭太後側頭看向一旁沉默的女侍,又搖搖頭,“罷了,隨他去。”

蕭瞳憂心忡忡地望向窗外韋嵐生離去的背影,問道:“娘娘,賈相那邊···”

鄭太後不甚在意地把玩著手上的護甲,說到:“鐘州城這步棋算是廢了,但賈衡也彆想把自己摘出去。”

“糧草出了問題,賈衡的人脫不了乾係。”鄭太後年過半百皮膚仍然細膩如少女,保養得姣好的麵容看不到一絲皺紋,“就是可惜了江守端,倒是個猛將。”

“鐘州那邊總歸得給百姓一個交代。”蕭瞳思索道,“娘娘準備將這個人情遞給誰?”

“你覺得會是誰?”鄭太後回頭看向蕭瞳,語氣輕鬆,“猜猜看。”

“舒逸珺?”蕭瞳有些忐忑地報出一個名字。

鄭太後讚許地點點頭,欣慰道:“聰明。”

她自說自話,閒庭信步地慢悠悠走到一旁花園:“舒逸珺的夫家嶽仲安是嶽如鬆親徒弟,嶽如鬆通敵是死罪,她要是想讓嶽仲安免受牢獄之苦,這個恩情,她就隻能承著。”

“但這個情,我們要順水推舟,送給皇帝。”鄭太後不甚在意地撥弄著麵前的牡丹,眼神冰冷淡漠,“畢竟江守端是皇帝欽點的將軍,皇帝麵上不能過意不去。”

蕭瞳守在一旁,她猜不透太後的心思,鄭太後身居高位太久,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她早已不能觸及到。高處不甚寒,太後孤單久了,偶爾發一次善心,就能迷得可憐的人神魂顛倒,她隻覺得韋嵐生挺可憐,一隻狐假虎威的小狗罷了。

李孟來快馬加鞭終於在日落前趕到堯門關,江聞岐坐在馬上雙眼緊閉,唇色發白,連夜趕路他身體根本吃不消,此時如強弩之末,隻憑借一口氣強撐著。

“到了。”李孟來拍拍半夢半醒的江聞岐,對方朦朦朧朧睜開眼,吸吸鼻子打量著四周。

“堯門關。”江聞岐低聲說道,“終於到了。”

“多謝。”江聞岐嗓子沙啞至極,嘶啞得說不出話來。

李孟來點點頭,問道:“直接去城主府?”

江聞岐長籲口氣,趴在李孟來身後,慢慢應道:“好。”

李孟來默默無言,背後的少年輕得和羽毛一樣,好像下一秒就能被風吹走,李孟來輕車熟路地摸到城主府門口,和眼前不知站了多久的官員大眼瞪小眼。

她拱拱江聞岐,對方趴在她背後沒動靜,李孟來無奈之下決定先自報家門。

“草民李孟來。”李孟來清清喉嚨,措辭道,“求見姚大人。”

“大人此時不便見客。”夏瑛耷拉著眼皮,麵前風塵仆仆的二人像極了兩個乞丐,看著他們周身的灰塵,夏瑛皺眉往後退了一步。

江聞岐不知何時清醒了,從馬上走下,快步流星走向夏瑛,說到:“在下是驃騎大將軍江守端之子江聞岐,嶽如鬆通敵,鐘州失守,在下前來請求姚大人出兵支援!’